「好,」宋大花岔開話題,「那還不找你二姑嬸換糜子。」
「害,俺二姑嬸沒來,俺昨兒跟她說好了,晌午後俺去拿就成。」
大夥換糧換得最起勁的時候,土長來了,她今天穿了件灰黑的襖子,卷著袖子,一腳蹬上了最高的一輛大軲轆車。
她重重拍了拍手,「換糧上午頭就給全換了,麥種的話,今年司農司給了新的良種,叫和尚頭。」
底下聽懵了,啥和尚頭,有人嘀咕,「不會是長得跟剃頭和尚那樣,光溜的吧。」
大夥頭湊頭在那說,又自個兒樂起來,而後全部人大笑。
「笑個毛,」土長瞥他們眼,「這麥子叫啥你管它嘞,你還摟著它睡不成。」
「好了,今年這麥種是去年上好的良種,結出來的麥子籽粒飽滿,最要緊的是啥,俺們去年的麥子,一斗麥磨一遍能出七升的面已經是頂天了。但和尚頭出面就比別的麥子多,磨出來的麵粉雪白,做麵筋道。」
「今年公田全都種這麥子,你們要是想種,等五六月冬麥收了,到俺這換,一升麥子一升良種。」
不等大夥說話,她立馬提高聲音道:「讓你們早上把要換的糧全換了,晌午後都給俺到棉花渠那來,今天就要通渠!」
「通完渠後給俺抄傢伙,去犁地,等棗芽發了,俺們就種棉花!」
「好,俺帶上老黃牛犁地去。」
「中!」
誰還在意換糧阿,反正晚點換也成,都拿上袋子準備回家抄工具去了,通渠可是大事。
「走走走,俺們也快回去,」宋大花拉著姜青禾趕緊上車,她笑得臉上的皺紋都舒展了,「通渠好哇,俺們這就有水用了。」
姜青禾還懵著呢,這就要通渠了,從初冬挖的水渠一直擱置到今日,原本的驚喜和期待,隨著時間而逐漸消失。
可現在她又忍不住笑也忍不住激動,要通渠就意味著,水流會經過她們在田裡挖的水道,順著長而蜿蜒的水道,那潺潺的流水會一點點匯聚到她在後院挖的深水窖里。
只要河水不斷流,水窖就一直有都水可以用。
她盼了那麼久,來到這一年只有淋澡和擦身子,至於徹底放肆地泡澡,壓根是幻想。所以徐禎連泡澡桶都沒做,最大的還是木盆,能讓蔓蔓坐進去洗個澡。
這種激動而無法抑制的情緒一直持續到晌午後,她領著蔓蔓站在清水河邊的閘口處。
一路走來能瞧見,原先挖的深水渠被貼上了一層磚塊,用泥漿抹得平平整整,長而深的渠道通向遠方。
土長換了件暗紅色的襖子,跟旁邊的師家一再商量,而後閘口兩邊站著的人,手裡握著用木棍挑起一長串的鞭炮,湊了點燃的香去燒引線。
噼里啪啦的鞭炮聲響起後,土長大喊,「開閘放水通渠!」
只聽一道沉重的聲音,幾個漢子呼哧的喘氣聲,厚而沉的鐵閘門被逐漸打開,解凍後的河水嘩啦嘩啦倒灌進水渠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