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轟動中,土長敲了鑼才停下,姜青禾將木架子移到中間,面對眾人投注而來的視線,她不慌不忙地開口:「現下大夥心裡肯定在想,這些線又是弄啥名堂嘞?」
「對啊,把俺們喊來做啥子喲。」
姜青禾問:「想不想五月五前掙幾個錢?」
「這不廢話,」有個漢子說,立馬被他媳婦一巴掌將臉挨到一邊去,罵道:「閉緊你的溝子,少嘰歪,聽人說。」
「五月五鎮上人家帶五色繩,」姜青禾指指架上的彩繩,「早前沒法子也就算了,眼下灣里自己能染色了,總得賺幾個子,五月五也好吃幾個油餅,蒸一籠花饃饃是不?」
「咋賺?」胖大嬸站起來大聲問,「俺可以背著繩去鎮上吆喝,你聽俺給你來一個。」
她清了清嗓子,「哎—賣繩嘍—賣五色繩嘞,栓了五毒不侵哩—」
「咋樣,俺這吆喝夠帶勁吧。」
「去去去,少添亂,看俺,俺不會吆喝,可俺力氣賊大,俺能扛著這個木架子走十里路不帶喘的,」有個精瘦的婦人用屁股頂開胖大嬸,摩拳擦掌要上來。
眼見又有人站起來,姜青禾連連打住,「嬸子嬸子坐下,我說的賺錢法子,是編花繩。」
「俺會掐帽辮,手上活計俺們能成的。」
「等等,」黑娃他跳上自己的凳子,站起來喊,「俺們男的能做不?別又只給她們這群婆姨吧,俺不服氣!」
「去打聽打聽,灣里搓麻繩、掐帽辮、編筐哪個俺不是呱呱好的,編個花繩咋了,俺也能編。」
邊上婦人拍拍他,她用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說:「中,妮!你去吧。」
這話叫圍著一圈坐著的人像點到引線的炮仗,轟然炸開,笑得人前俯後仰,一波又一波的笑聲。
黑娃被笑多了,早就不在意了,他還故意將右手塞進咯吱窩下,拿出來朝那婦人點了下,背過身扭捏地說:「死樣。」
這會兒姜青禾也憋不住了,她笑得憋不住,趴在樹喘氣。
黑娃還沒歇,得意地晃頭,「看來最近水色好,嬸都看俺像個丫頭子了。等俺留搓鴨子毛,指定美」
有個娃的聲音突兀地傳出,「妮,你別說了!還留鴨子毛嘞,別叫人曉得你是個五相不端的醜八怪,略略略」
「二娃子,看俺不揍你,」黑娃擼起袖子,被大夥笑著攔住了。
姜青禾實在笑得停不住,她肚子疼,沒法子說話,還是土長說的,「要是想來學的,到社學里來!」
社學是灣里很特殊的存在,鎮上撥派要建的,建好到現在,能在學堂里讀書的,五個手指頭都點不完。
今年更是只有三個人肯讀,先生的束脩鎮上也不肯再給,都是土長從自己口袋掏出來墊的。
本來社學是讀書的地方,大夥不願意進來,之前也總是繞著這地走。
姜青禾說:「學編花繩也是做學問,站在外頭那,也教不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