劁豬匠往後一擺手,「俺不挑。」
等他進了屋,桌上擺了幾碟子菜,老頭走進一瞧,一碟切成片,帶了點厚度的豬舌,一碗肥瘦相間紅亮亮的紅燒肉,另有一碗蛋湯和一盤嫩生的紅薯葉。
徐禎去拿了酒,倒在碗裡端給劁豬匠。
劁豬匠也不問,接過碗就喝,抿了一口,他長嘆一口,「這米酒正宗。」
徐禎陪他吃了頓酒,劁豬匠自個兒揣著東西走了,走前還說:「往後要還想劁豬的,來上灣口那找俺。」
說完吹著他那羊角哨走進了夜色里,最後在這裡住一晚,明天又得去下一個莊子劁豬。
沒有停歇的時候,他年歲哪怕大了,也不肯歇,大夥都盼著豬能長膘,能吃幾回肉,他便不能停。
等姜青禾帶著蔓蔓從四婆家回來,徐禎碗筷都洗乾淨了,正在掃地上殘留的土。
「劁豬匠走了?」姜青禾進了灶房,掀開籠罩又吃驚,紅燒肉滿滿的,「肉咋沒吃完?」
「他不愛吃這口,只吃了豬舌頭,」徐禎放下掃帚,瞧著坐外頭凳子上脫襪子的蔓蔓。
挨近姜青禾小聲說:「晚點從地里回來,當夜宵吃。」
至於為啥說得這麼偷偷摸摸,他怕蔓蔓聽見了鬧著要去。
蔓蔓渾然不覺,她把襪子往邊上的筐里一丟,光著腳在外頭喊,「爹,要洗腳。」
徐禎不說了,抱起蔓蔓去後院,讓她站在大石板上,自己攪旁邊的繩,將水窖里的水打上來。
拎起桶一點點澆到她的腳上,蔓蔓就大笑著踩著水花,等半桶水澆完,她也沒玩夠,只是天黑得只有屋裡亮著點光,她終於肯回屋裡睡覺。
白天跟著小魚上躥下跳玩累了,躺在床上沒多會兒就睡著了。
姜青禾將干艾蒿捏成的團點燃,放在牆角熏蚊子,端午過後蟲子不再蟄伏,角角落落到處都能瞧見,尤其是無孔不入的蚊子。
燒了艾葉能好些。
最後一次確認蔓蔓睡著了,她關上門走出來,情緒不高地說:「睡了,趕緊走吧。」
徐禎掛上水囊,又扛了兩條凳子往外走,宋大花和王貴舉著火把蹲在外頭沖兩人招手,虎妮重重打了下手臂,嘶了聲,「這該死的蠓子。」
「都睡下了,走吧,」姜青禾揮了揮手,趕走一旁飛來的撲燈蛾子。
往稻田去的路上能見到很多火把,都是去趕蟲的。前兩天倒還好,可昨天夜裡有人去稻田時,火把一照頓時飛出一團蟲子。
尤其是飛虱,最愛啃食稻莖,一旦被鑽透,這株稻就成了死杆,壓根長不出一點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