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禾覺得挺有意思,一轉眼又看見個少年一手端著一碗漿水面,他弟弟蹦起來說:「俺等會兒吃第一口哈。」
她聞言笑了笑,隨手接過旁邊大娘遞來還熱騰騰的菜餅,咬了一大口,難得摻了點油。
一路上有人給她遞吃的,姜青禾也笑著接過,等到了學堂那兒,草台戲的架子已經搭了起來。
幾個大木頭墩子,上頭蓋一層木板,鋪幾張大炕席,後頭支幾根竿子,掛一塊早就污漬斑斑的藍布做底布,最前頭栓上兩個紅燈籠便完事了。
草台戲簡陋,它在鄉鎮村民眼裡可不簡陋,要是哪個村請了唱戲的,熱鬧得一塌糊塗,那人山人海不是說玩笑話的。
有的人家把連癱在床上不能動彈的老人都給搬過來,就能知道這戲在他們心裡的重要性。
大人還矜持點,時不時往幕布後面瞟那換了戲服的,一群娃完全控制不了,上躥下跳。爬戲台上去的有,跑著去問人家唱戲的,咋瞧都瞧不夠,瞧到了還要手拉手瘋跑出來大笑。
他們在鬧,徐禎則牽著蔓蔓過來,蔓蔓手裡還端了一碗魚兒粉,頭大尾巴尖,像是條魚兒在游。
她沒走到,還隔一段路就開始喊,「娘,給你帶了粉呦。」
姜青禾忙雙手接過,問她,「晌午跟你爹在鎮上吃了啥?」
「吃了,吃了,」蔓蔓重複幾遍,她最後搖頭,「我忘了,問爹。」
「非吵著要吃點心鋪的酥餅,給她買了塊,後頭吃了碗釀皮子,吃完就鬧著要睡,姚叔還來過一趟,瞅了瞅又走了。」
徐禎放在板凳坐在姜青禾邊上,事無巨細地交代清楚,他不是個能守鋪子做生意的人,一天下來把他折騰得夠嗆。
姜青禾也誇他,夸完吃魚兒粉,加了芹菜沫、辣子和醋汁,酸酸辣辣又彈牙。
蔓蔓坐下沒多久,她騰地站起來,指著不遠處說:「我去找小草姐姐和二妞子姐姐玩。」
她揣了一兜的糖,怕糖掉出來,一邊用手捂著,一邊避開人群側身往前跑。
像是快樂的小鳥。
大伙等著戲開場,沒成想先等來了土長,她運來了一車的沙地西瓜,她吆喝,「拿刀來,今兒個有戲看,俺請你們吃塊瓜!」
眾人歡呼,有刀去找刀,沒去的拍拍這稀罕貨,嘴巴真的得咧到耳後根去了。
今天是啥好日子,有一兜錢拿,有戲看,又有瓜吃,再也想不出比這樣好的日子了。
尤其當他們吃著脆生生紅潤潤的西瓜,聽著台上咿咿呀呀的唱戲聲,眼神不錯地盯著那一甩袖,一扭頭,還能和上幾句秦腔時,只覺得夏夜裡擾人的蠓子都沒那麼煩了。
哪怕到後頭夜裡模糊不清,可照樣津津有味地看完了,回去時還咿咿呀呀唱著,夢裡都是這幾齣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