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蘭能聽懂, 低頭看了眼這幾頭羊的蹄子。關在羊圈裡多的羊,蹄子磨損較少, 整個蹄殼會長得很快,不及時修剪, 很容易變歪,那時羊行走會逐漸困難。
都蘭連連點頭,姜青禾也給記了下來,她此時覺得這些算是小問題。
轉到下一戶吉倫巴雅爾老人的羊圈時,她上了年紀,家裡只有個不足七歲的孩童,圈養了五六頭羊。
按理說只養這五六隻羊,出現的問題應該不多,老一輩的牧民有著豐富的養羊經驗,
可吉倫巴雅爾老人老眼昏花,行動遲緩,羊圈又從無外人光顧,除非羊有抽搐、瘋叫等大肢體動作,她才能知道。
羊把式讓姜青禾問她,「羊瘸了曉得不?」
吉倫巴雅爾老人一臉茫然,「俺羊養得好好的,哪瘸了?」
羊把式恨鐵不成鋼,他綁起褲腳,踩在前不久潑了髒水濕淋淋的泥地里,指著靠木牆邊明顯跛腳的羊,他翻了個白眼,「娘嘞,這兩頭羊都爛蹄子了!」
爛蹄子準確的說法,應該叫腐蹄病,輕點的只是腳趾間腐爛,中度整個蹄殼紅腫化膿,最嚴重到整個蹄腿乃至全身關節壞死。
姜青禾皺起眉頭,巴圖爾衝上前來問,「把式,你有兩把刷子,這能治嗎?」
羊把式瞥了一眼,說話腔調跟折聲子似的,他轉過身對姜青禾說:「有得治,叫人去把羊拉出來,這潮氣大得很,再待著,爛到根了,俺也沒法子治,請誰都一樣,折了這幾頭羊罷了。」
他從木箱裡拿出雙很長的皮手套,找出適合的刀具,叫牧民把病羊綁在地上,半抬起蹄子。
圍著的牧民全都倒吸口氣,那蹄殼還吊在蹄子上,里頭露出的血肉腥臭,一碰羊低低嘶鳴哀嚎。
吉倫巴雅爾耳朵也不好使,平常羊老窩著,她沒聽它這般叫過,可忽地聽見,叫老人流了淚,一直向羊懺悔。
羊把式面不改色清理羊蹄的腐壞,擠出烏黑的膿汁,疼得羊哀嚎慘叫不已。在場的牧民聽著真不是滋味,可他摘下皮套子,往上倒了點酒,又灑藥粉,還叫牧民去拿爐子,將鐵烙子扔進燒紅的爐子里。
他握著小巧的鐵烙子,挨近羊蹄的周圍,一時在場眾人都能聽見那滋滋滋的聲音,還有絲絲白煙,這一刻沒人說話,他們默契地轉過頭,實在不忍心瞧。
可羊卻沒再喊叫,用麻布包紮好後,母羊還一瘸一拐走了幾步,原先因疼痛難耐而弓起的背部,此時也舒展開來,臥在草地上。
牧民對這一套法子很是驚奇,姜青禾瞧了眼他們的神色,走了幾步過去問巴圖爾,「往常羊爛蹄子你們咋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