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敢先站出來誇讚徐禎,畢竟他們很多人自己知道,在此期間說了多少冷嘲熱諷的話,更多的是默然,當初沒說好話,眼下也不好再湊上去拍馬。
只有管事拍手大笑,「俺就知道你能成,等著吧。」
等著什麼,在徐禎的不解,眾人的茫然中,管事一路大笑離去,晌午帶了不少人過來,誇讚聲深深刺破在場很多人驕傲的心,再也拼不回來。
因為他們知道,那是鎮上最大織坊的東家、掌柜以及織工。
那東家和掌柜的倒是沒多大感覺,只有混在其中的女織工,她們震驚中又驚喜。
高度正好的座椅,背後有突出的木拱背抵住腰,腳放在小巧的腳踏聲,只要一往下,那已經裝好經緯線的織機就前後擺動。
完全不像是那種笨拙的腳踏,需要全身的力氣放在腳上,才能讓它轉動,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可這回,壓根沒有嘎吱的聲響,這機子就轉起來了!
這讓所有織工都忍不住打起精神來,一個瘦弱的女人嚷了起來,「這機子能不能給俺,俺掏二兩銀子都願意,這賊好使阿。」
在一群人詫然的目光里,女人開始大吐苦水,「你們壓根不曉得,織布機腳蹬子有多難踩,俺長得又不莽,每次都是兩隻腳一起去蹬,人累個半死,腰壞到連提桶水都痛得直不起身來,每日只能織個半丈。」
女人掩面,指縫裡有水往外滲,她哽咽地說:「你們早說你們能改阿,俺遭了那老些罪。」
本來今年她都想辭工了,再幹下去,她真的要癱了。可是幾年織布活計做下來,她已經沒法干太重的活計了。
可眼下,她又就像快熄滅的蠟燭,又重新熱烈地燃了起來。
所有男人都沉默,他們心裡想什麼沒人知道,只有女人知道,不合適她們的東西使用起來有多痛苦。
她們可能不會記得徐禎,那從那以後都會記得,她們不是擁有了一台輕便的織布機,而是一份穩固的活計。
不用因為力氣小,無法踩動織布機而織不出一丈的布匹被辭退,又因為腰傷而找不到更好的活計。
她們能夠靠自己養家餬口阿,而非在灶台間打轉。
這才是她們為何想痛哭,哪怕用高出幾倍的價格去採買這台織布機都值得。
只有織坊東家和掌柜明白,這種省力的機子,能讓織工一日最多織一丈布,能提高到織三丈、五丈甚至更多。
如果每日能織出這麼多丈的布匹,再加上明年衙門司農司加大棉花的種植,也許日後棉布在賀旗鎮能等同於羊毛的價格,能讓更多的人穿的上棉布衣裳。
如此想著,東家拍拍徐禎的肩膀,一副欣慰的神情,「後生可畏阿!好好做,到時候有啥需要的,就跟俺說啊。」
徐禎默默點頭,他壓根沒想那麼多,他做出來之後想的是,啥時候回家做一架更省力的,放在木工房,苗苗要是想自己織一匹花色不同的,那就不用費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