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已經做好了決定。
長老的話讓牧民們沉默,他們聽著外頭十來個孩子的歡笑聲,最後選擇了土地,哪怕背上沉重的賦稅。
「圖雅,我們想要安穩。」
他們看向姜青禾,而她則如釋重負,還能笑著說:「都蘭,你再給我烤串奶豆腐。」
「我大概知道你們會選地,」她伸手取下自己另一隻手的手套,將指尖凍到麻木的手放在火爐上,她說,「所以我昨天想了一個晚上。」
姜青禾知道牧民們相信她,她就更不能坐以待斃,昨天難眠的夜裡,她想了兩個路子。
一是徹底拋下地,只管種草,等那三四個月就能出欄的小公羊到手,羊轉手賣了拿錢換糧食。
當然這個沒有辦法能估糧食的價格和好壞,而且飯碗端在別人手上,隨時都有被砸的風險。
二是就要開荒地,哪怕交各種田稅,以及落戶後補足草場部分的草束,針對這個,姜青禾寫了很多。
「地要有,但是不能拆成幾畝,讓每個人都領到自己的田,這樣就是有田的每個人都要給糧食和錢。」
姜青禾不同意這種在於,每個人種的糧食多少不同,交的錢數也不同,太多就會混亂,她到時候沒有辦法一一核算,到底有沒有被多收。
她捏了捏照舊發麻的手指頭,她語氣不再像是剛才那樣迷惘,堅定而有力,「所以想要有地,讓開出來的荒地都掛在長老那裡,到時候不管是田稅、草束都一起交。」
「你們還能分到地,但不用再管田稅,只管種地就成。」
她羅里吧嗦說了一堆,大致意思相當於長老成了地主,而牧民們變成了佃農,地主被綁在這片地上,而作為佃農的牧民們是自由的。
長老答應了,他不在乎自己要背負的。
牧民們則喊:「布勒和德勒,白吉來!」
他們說的是團結起來,富裕起來。
黃毛風吹不走他們,白災壓不垮他們,那其他的壓根沒有這麼可怕,每個人伸出一雙手,就能頂起一個遮風擋雨的蒙古包。
他們不服輸,姜青禾更不服輸,她會應下做灣里的理書,好好研究衙門關于田賦的政策,不是他們說給多少就一定要給的。
她只會找空子,剝下那不合理強加過來的賦稅。
談完這件事,無論是她還是大家都感覺渾身輕鬆,牧民阿媽開始做晚飯,姜青禾帶來的那半扇羊肉,最後燉成一大鍋羊肉湯。
她吃上了難得的羊肉麵。
在除了奶製品和清燉羊肉加韭菜花醬後,這一碗別樣的羊肉麵,寬大不一的麵皮,熬到清亮的羊肉,那種微苦又帶著羊肉醇厚的口感,讓她格外難忘。
夜裡大家在地窩子裡烤著火,有人彈起馬頭琴,哼著那古老的,他們曾經唱過的歌謠。
沒有衰敗,沒有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