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這張紅契到手,阿拉格巴日長老指著上頭的字問姜青禾,「圖雅,這是什麼意思?」
「這的意思就是,」姜青禾看著小路下面開出來的畝畝田地,春播的高粱漸漸從土裡探出苗來。
她指著下面的田地開口,「那裡以後就是屬於土默特部落的土地了,沒有人能搶得走。」
「再也不會有一到糧食成熟時,就被其他人趕走,不承認這是你們自己種的事情發生了。」
「是呼斯樂(希望),」長老看著那畝畝田地。
有田地耕種意味著肚子能吃飽,意味著冬天不會太為糧食發愁,意味著遊牧在草原的人們會獲得相對的安穩。
地里會長出糧食,田野會堆滿糧食,他們的肚子能填飽糧食。
在獲得土地所有權的夜裡,牧民阿叔殺了三隻羊來慶祝,慶祝吉日嘎啦(幸福)。
沒有比現在幸福的時候,不用為羊毛髮愁,不用再為皮子而擔憂,他們已經不需要向皮客跟羊客低頭。
他們有了土地,有了安穩避風的落腳點,卻照舊能在地母身上放牧,讓牛羊踐踏和啃食的地方,再生出新的草來。
他們有了充足的底氣,而這一切都來自他們的歇家。
烤著篝火,喝一杯馬奶酒,烏丹阿媽捧著碗敬姜青禾,她有點沒法子想到自己以前的日子了。
「圖雅,敬你。」
烏丹阿媽其實有好多話想說,像是回憶最開始他們和圖雅遇到的那個冬天,賣出全部皮子後,過了一個溫飽富足的冬天。
當時只想著有油茶麵,炒米和奶茶,還有風乾肉果腹,只覺得這樣的日子很讓人滿足。
卻沒有想過,還能過上更好的日子。
滿都拉嬸嬸也笑著來敬姜青禾,她說圖雅是部落的薩哈雅(護身符)。
畢竟她從來沒有像這樣清楚地明白,這個曾經窮到一塊磚茶要四處輪轉,或者壓根喝不上咸奶茶的部落,如今有這麼好的日子是因為誰。
他們有一段漫長的生喝羊奶的日子,也是在這段日子裡,相繼有人死去,才讓他們漸漸地喝起了熱羊奶。
其實大家都知道,要是沒有遇到圖雅,就沒有他們部落的今天。
姜青禾有點醉意上涌,她兩頰生出淺淺的酡紅,眼神里閃映著篝火的光芒。
她仰頭望著天,那上面有眾多的繁星,她先是呢喃,而後像是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她的說話聲越來越大,在混雜的聲音中聽得不真切。
剛才吵嚷的草原漸漸安靜下來,聽她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