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或許是因為之間已經不算陌生了,所以即使沉默,柊與理也沒有感到尷尬,反而感覺不用講話也很輕鬆,因為她的腦子可以徹底放空。
她盯著桌面上擦拭過後留下的透明水漬,把它們當做異形拼圖的碎片,在腦子裡自己玩了起來。
等了大概十幾分鐘,壽喜燒被送了上來。
冰帝學生餐廳的壽喜燒和校外某些名店的價格幾乎齊平,但與外面不同的是,這裡的壽喜燒牛肉是會被提早放進去的。
等到煮到快要能吃時,就只用鑄鐵鍋和湯底的餘溫加熱。
雖然的確損失了一點肉質的口感,可想來也是為了安全和節約時間考慮。
不過柊與理對吃一向沒那麼挑剔。
好吃的她當然愛吃。
但曾經學校組織野炊時,就算是同班同學用鹽和白水煮出來的圓白菜,柊與理也能吃得挺開心。
所以北條由衣就曾說過,看柊與理吃飯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看她吃得那麼開心,根本不會發現她愛吃零食勝過吃飯。
哪怕沒胃口的人也會被柊與理帶著提起一點食慾。
然而跡部景吾顯然不屬於「食欲不振」的那一類。
青少年的胃口本來就大,更何況還是運動社團的部長,每天消耗得也很多。
柊與理不覺得他能是個會不好好吃飯的人。
可偏偏她發現,從壽喜燒端上來開始,坐在對面的同桌好像就沒怎麼動過筷子。
放在他手邊的那副公筷還是乾的。
「跡部同學?」
柊與理抬起頭,視線越過還在冒著熱氣的鍋口。
「你不吃嗎?」
女孩翠色的眼睛在氤氳的水汽背後眨了眨,像是浸於迷霧之中的森林。
她撐起身子,看了眼鍋里的食材。
靠近她自己這邊的已經變成了菜少湯多的樣子。
而更靠近跡部景吾那邊的,則是連牛肉都還全部健在。
「是這個不合你胃口嗎?」她問,「要不還是陪你去吃點別的?你下午還要訓練的吧。」
「不用。」跡部說著,夾走一片顯然已經煮老的牛肉,「剛才在想事情。」
吃飯的時候想太多,飯會變得難吃的。
但柊與理沒有將心裡的這番話說出。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工作和學習方式。
更何況對方是比柊與理自己更擅長調度時間、更適合多線程工作的人。
而且跡部景吾也不是北條由衣。
他只是關係稍微要好一點的同桌。
——不管是不是好朋友,都要記得留出與對方的距離。
父母第一次對柊與理說出這句話時,她正哭著不肯從鄰居家離開。
不肯離開的原因,並不是柊與理有多不舍當時的玩伴,只是她玩對方的拼圖玩上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