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睡,你一個人盯著車會很累的。
柊與理一邊在心裡想,一邊更加艱難地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然而由於她實在沒力氣了,一句話被她說得七零八碎,又像是水加多了的面糊。
……要重說啊。
不然這話沒人聽得清吧?
人生頭一次,柊與理為必須要用言語與其他人溝通感到了痛苦。
所幸正當她不斷做著激勵自己打起精神的心理建設時,柊與理聽到了同桌不緩不急、帶著些許笑意的聲音。
「我不覺得累。你要是困了就睡吧。」
從內容到語調,比她從前聽過的、任何一個睡前故事都要更助眠。
——這是柊與理完全闔上眼睛前,腦海中浮現的最後一個想法。
任何形式的夢,不管好壞,它們依然鮮少會在睡眠時造訪她的大腦里。
可今天柊與理卻做了一個很短的夢。
夢裡她得到了一個有些硬的枕頭。
枕在上面沒多久,柊與理就不太樂意了。
可她又沒有別的選擇的餘地,碰巧這時有人摸了摸她的頭髮,這種不樂意就漸漸變成了好像接受也可以的湊合。
至於那個摸她頭髮的人,柊與理完全沒看清是誰,但她覺得應該不是媽媽和北條,因為那個人的手掌很寬大,於是柊與理又想會不會是爸爸,可夢裡的直覺又告訴她,不是的。
總之除開這個有點奇怪的夢,這一覺柊與理睡得還算舒服。
只是醒來時她非常意外地發現,自己眼前的世界不知道為什麼被打橫放了下來。
起初柊與理還思索了一會兒原因,但隨著她的頭腦漸漸清明,她很快又意識到了並不是世界被打橫放平了,而是她躺在了某個人的腿上。
而那個人除了她的同桌還能有誰呢?
要是別的人那可就非常恐怖了。
所幸柊與理回過頭,看到的臉雖然她一時半會沒認出,但他臉上的笑、他眼睛的顏色、眼角的淚痣、翹起的發梢,以及對柊與理說出的那句「醒了?」都讓她確信了自己沒有被賣掉。
而當危機的警報解除後,原本被忽略的「為什麼自己會睡在同桌腿上」的羞赧就又變得張牙舞爪、存在感十足了。
柊與理感覺自己的臉迅速地紅了,她一邊跟同桌道謝,一邊坐直了身體問道:「那個,跡部同學,我睡了多久?」
「不到半小時。」
那加上可能會堵車的時間,還沒到似乎也不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