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山而川。
這句話,是她少年時和陸惜共度弓馬騎射之後難得的休閒時光,從民間雜書上無意中看到的。她已經不記得原句是要表達什麼意思。不過從那以後,山,就特殊存在於兩人心有靈犀的共識。
山,即是川。川,不言而喻。
陳洛川捏起一座山放進口中,細細咀嚼。入口果然不同於一般糕點,甜糯清爽,不是尋常味道,與顏色非常相襯。蜜意從舌齒之間沁進心裡,把陳洛川的笑意留在臉上。
香味還在嘴裡回味,陳洛川打開第二個小盒子。
「啊……」
又是天藍色映入眼帘。陸惜不介意投其所好,像值得反覆訴說的心意。
遠川國特產的藍玉,做成扳指,對於精絕於弓箭的陳洛川來說,不僅是裝飾,還是日常實用之物。玉璧上夾糅了點點白色玉絮,似藍天中飄散的白雲。藍玉在遠川一般是質地純淨通體天藍最為珍貴。但陳洛川偏喜歡有白絮的藍玉,陸惜自是知曉。
山山而川,流雲萬里。第三件禮物會是什麼,她已瞭然。
陳洛川取下右手拇指上的舊扳指,換上流雲藍玉。指圍合適,像現量現做般熨帖。陳洛川凝望玉中白雲,忽然額頭上一點冰涼。她抬頭望天,從楓葉層疊中看到翻騰的烏雲。
又要下雨了嗎?早點回來。
「哎呀!果然下雨了,忘買傘了!這怎麼才好……盧瑛肯定又要辱罵我……」陳洛清仰頭望向胡亂揮灑雨點的烏天,苦惱寫滿一臉。她從早上就念叨的「晾衣繩、粗紙、傘」在忙碌一天後打了折扣,只記得晾衣繩和粗紙,買傘忘得一乾二淨了。今天過節早放工,她一門心思往家趕,卻躲不掉這一場秋雨。此時回家的路已走了三分有一,如今就算回頭買傘也必要淋濕,不合算。不如抓緊往家跑。
陳洛清如此下定決心,把晾衣繩和粗紙往懷裡更深處放了放,撒腿就跑,妄圖跑過雨點。
只是所有自不量力的幻想,都是想多了。
陳洛瑜看著雨水從水榭亭瓦上滴滴答答逐漸練成線,織成雨幕,像掛簾般讓院中景色猶抱琵琶半遮面。她倒沒有衝進雨中撒丫子快跑的亂想,只顧斜靠坐榻欣賞雨景。春澗宮與臨光殿風景不同,院中不講究大樹成蔭,而是高低遠近樹木花卉錯落得頗為講究。陳洛瑜所坐之地名為聞池。池子不大,卻是立國修宮時由當時的名家大師設計修建。池水是引宮外灕水做成活水池,水道繞著春澗宮盤成水脈,再搬海上霄山的山石做園中山骨,與花草鳥鹿渾然天成,就算沒有皇家氣派加持,也稱得上是當代名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