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下的雜草葉子,鋤出來的根,要被做成草木灰施在田裡。這對陳洛清來說是嶄新的領域,於是一絲不苟地按照熊花糕的要求來做。鐮刀要小心揮舞,否則容易割傷小腿。雜草的老根要一顆顆深鋤,否則春風一度,捲土重來。
看著陳洛清彎腰撅臀好不容易鋤完一壟累到頭重腳輕一屁股砸在田埂時,熊花糕抱著茶碗笑道:「沒幹過田裡的活,第一次下田是累。」
「這也太累了!」陳洛清已顧不得泥土沾身,雙手趴地汗如雨下。她褲腳高卷,兩腿泥巴,額頭和下頜也蹭上土塵。「熊師父,我低估了……種地的難度!」
熊花糕用力拎起從家帶來的茶壺,把另一個茶碗倒滿茶水遞給陳洛清。茶水很單薄,只在碗底沉了一根茶梗。陳洛清此時喝這個卻格外受用,咕嘟嘟翻碗就見底了。
「這不白鋤。除了雜草還翻鬆了土地。都是播種前必須要做的。」熊花糕從懷裡摸出一個雜糧餅,撕了一半給陳洛清。「流的每一滴汗水,揮的每一下鋤頭,都不會白費,全部是最後收穫的基石。」
陳洛清接過雜糧餅子咬了一口:「我相信你,我會堅……唔……」陳洛清怕熊花糕誤會自己畏難放棄,急於表明自己的意志,於是來不及把餅咽下就邊嚼邊說。等嚼了兩口,她才發現這餅不好下咽。雜糧做的餅子,不僅口感粗糙,還味道泛苦。她抬眼瞧見熊花糕一口餅子一口淡茶,吃得十分香甜,絲毫看不出難咽的樣子。她這才體會到盧瑛說她們吃飯奢侈的深刻含義。
民生多艱。
不管雜糧餅多麼難吃。陳洛清還是把掉在手心的餅渣都吸進嘴裡吃得乾乾淨淨。抹抹嘴她起身又要再干,卻被熊花糕阻止。
「今天到此為止吧。」熊花糕臉色尚可,看似沒有到支持不下去的時候,在此時讓陳洛清休息,應該是另有打算。
「我覺得還能幹誒。」陳洛清身體健康精力充沛,對新嘗試的有趣事務總是幹勁十足。她雖然累夠嗆但覺手腳里還有力氣,沒能領會到熊花糕擬定的節奏。
「越是艱難且長期的事情越不能一蹴而就。我們慢慢來,一步步走踏實了。」
「那也行。」陳洛清從善如流,不再撲向那片泥土。她收拾鐮刀鋤頭還有那些割下來的雜草葉杆,需要把它們拿回去做成草木灰扮成肥料。
「你知道這個是什麼嗎?」熊花糕不知從哪摸出了一朵小白乾花,手指相捏轉在陳洛清眼前。
「這是?」花朵是那樣小,又曬成了干。陳洛清沒有認出來。
「車輪花。長在大樹成蔭的地方,喜歡馬糞,所以林間馬道旁最多,風一吹會有發出車輪滾動般的微弱聲響,所以叫車輪花。」她啟唇輕吹花芯。成乾的花朵已經發不出聲響。她把車輪花遞給陳洛清道:「有空的話,去林子裡的車道邊采一些吧。做草木灰的時候,一半放它,一半不放。」
既然熊花糕如此說,那必有目的。陳洛清有外行的自覺,也不多問,只待看最後結果如何。收拾好東西,各回各家。盧瑛驚嘆於眼前人的骯髒程度,儘量克制地抒發感慨:「泥猴?!」
「嗯?請你對辛勤勞動一晌午的人有一點必要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