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這也曾是叮囑妹妹吃糖要多刷牙的姐姐,曾是見妹妹喜歡牛骨就親手雕成髮簪的姐姐。
可惜,懸崖勒馬,馬驚了躍不過深澗。人生方長,已經一眼能能看到頭了。妹妹的肺腑之言,陳洛瑜是無法相信,聽不進去的。何況,縱使她想退,她身後握刀立馬的那些人也不會讓她退。
「殿下!敵寡我眾,您下令吧!」
陳洛瑜拔劍在手,看著風中衣袂飄飄一臉哀傷凝望她的妹妹。她已探得京城的親衛沒有趕來,陳洛清的人馬也不在御殿內線。此時面對父親和妹妹,她有絕對的兵力優勢,不是父親威言恐嚇幾句,妹妹假惺惺地勸幾句可以攔下她的。多年寵溺和人生順利,讓她面對激變和危險的巨大壓力時,錯覺達到頂峰。
「眾將士聽令,三公主陳洛清讒言惑君,挾持君父,意欲謀反自立為儲!爾等隨我誅殺奸臣,建立大功!」
奸臣?
好像每個人嘴裡都有套大道理。好像誰都可以是奸臣誰都可以是忠臣。最後誰是奸誰是忠,就看誰能站著走出搏命場。臨光殿的生死也是如此。
陳洛川額頭上淋漓一塊殷紅。新鮮的傷口還在湧出新鮮的血液,蓋過那顆如星淚痣在這張冷冽極美的白膚畫紙上蜿蜒出妖艷的紅跡。沐焱手臂上堅硬的甲冑擊中了陳洛川的額頭,留下了看似猙獰的傷痕。
但也僅僅如此了。
陳洛川任由鮮血在臉上流淌,高舉筆直的手臂,決絕發力,把手中之物越掐越緊。
那是沐焱血脈賁出瘋狂跳動的咽喉。
頭盔早被不知去向,長發散下,胡亂遮住她窒息通紅的臉頰。毫無掙脫開鉗制的可能,沐焱手中毒劍無力再揮,叮噹落地。十幾回合後,劍鋒最終還是沒能劃破大公主哪怕一寸皮膚,反而被人家扣死命門。沐焱在生死之刻總算明白了。重甲,利器,在武力的絕對差異面前,都是笑談。即使大公主有傷在身,她也完全不是對手。
難怪陳洛川要笑了,是笑她不自量力,還是笑她自尋死路?
陳洛川勝券在握,卻沒有再笑。她本來就高佻,此時掐著沐焱脖子把手臂越舉越高,直至掌中虎口裡垂死的俘虜靴尖離了地。
「那日刺殺霍大人……是不是有你?」陳洛川抬眼盯著徒勞攀住她手臂掙扎的沐焱,眸中恨到冷峻盡現,又洶騰無法挽回的悲愴。
沐焱沒有答話。她艱難地扭動下頜,望向隨風翻騰不祥之色的楓林,淚水不可抑制地滑下眼角。「姐……」她用喉頭最後的力氣沙啞嘶喊:「姐……快逃……快……呃嗚!」
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