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帝只一味不信,他閒暇時也從國舅手上拿過話本子,民間都有用一根鐵絲撬鎖的神偷,宮裡匯聚天下英才,難道還找不出嗎?
不過是這樣小偷小摸的本事,下人不敢讓他知道,卻敢去幫朱晴而已。
這兩個人,是特意挑出的膽大心細、身家清白啊!還有後頭跟著監督的東廠諸人,更是心腹!難道,這些人當真為了無親無故的朱晴,把身家性命搭上嗎?
朱晴臨走時說的那些話,反覆在弘治帝耳邊迴蕩。自己養在深宮,衣物飲食皆由宮人侍奉,若是他們之中,再有不忠之人怎麼辦?
我行之事,幫忙者眾,後繼者多……我行之事,幫忙者眾,後繼者多……
這句話幾乎成了緊箍咒,時時刻刻在弘治帝耳邊迴響。
下一個在宮闈中傳開的消息,是皇帝病重。在貴人們看來,宮中猶如一片平湖,在宮人們眼裡,水面下早就沸騰了。
綠草也在思考,她知道自己從小就不如朱晴聰明,但她已經長大了,朱晴已經不在身邊了,總要學會自己思考的。
「那又如何?若是她有餘力,肯定想連……也殺了。」綠草做了個下劈的手勢,「我要做,你若想告發我,就去吧,反正我是不會承認的。這是朱姑姑鬼魂殺人,與我何干!」
綠草真是歷練出來了,轉眼就想出一個絕妙的藉口。是啊,不見了的朱姑姑,是最好的兇手。
李賽兒哭笑不得:「你急什麼,我又沒說不幫你。你那法子,還是太冒險,你和人同住一屋,晚上值夜又不是沒有耳力好的人,萬一被人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你有好辦法?我肯定不想為皇后賠上性命。」綠草很乾脆,朱晴正在別處逍遙,自己也不能落後太多,要把日子過起來,日後姐妹相見,才好暢談啊。
李賽兒仔細打量著綠草,仿佛在評估她的可信度,過了一會兒,才拉開衣袖,解下繞在小臂上的一串手鍊。手鍊紅黑相間,名為相思子。
「這是姑姑留給我的,當時她本想以此毒殺皇后與國舅,後來翠兒姐姐被逼殺,她義憤填膺,來不及做,把東西留給了我。」李賽兒一邊說,一邊觀察綠草的神色,若有絲毫不對,立刻動手自保。
綠草也是緊繃著心神,反問:「她為何信你?」
「二張欺辱翠兒姐姐時,好幾個兄弟衝上去阻攔,我沖在最前頭,被小張國舅一腳踹斷了肋骨,挪到坤寧宮外牆根下養病。姑姑早就料到,她若動手,宮中一應人等,肯定會被清算,只有我能僥倖逃過一劫。」李賽兒把手鍊重新繞回去,拉下衣袖,遮得嚴嚴實實。「我說了自己的來歷,你呢?」
綠草沉吟,不知如何解釋,總覺得自己說出來,只會被人當成攀關係的。
「我是她的姐姐,親姐姐。她被趙姑姑帶入宮,我在宮外學規矩,後來宮女所大火,燒了名冊,很多人查不清來歷,我也混在其中。後來入宮做三等蒔花宮女,再後來你就知道了。」綠草破罐子破摔,「不管你信不信,真是這樣。」
自從「朱女官」成了「朱神仙」,宮中穿鑿附會之人特別多,人人都想和朱晴有點兒關係,仿佛能藉此庇佑什麼。
李賽兒沒說自己信不信,指了指自己的小臂道:「東西我出,事情你來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