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車後的鐘應愛忍不住腿一抖,發出動靜。他被鮮血和殘肢嚇得蹲在草叢裡嘔吐,並非有意偷聽,看到珊瑚珠望過來的眼神,又情不自禁瑟縮了一下。而後又想起什麼,站直了身體,擦乾淨嘴角污跡,強撐體面,嘶啞著聲音問道:「這些人悍不畏死,你就沒有絲毫感觸嗎?」
「我該有什麼感觸?」
「邊關離亂、百姓困苦,若非草原人肆意殺戮,何至於兩族結下如此深仇大恨。」
「草原白災,牛羊凍死,我心有感觸,鍾大人能送我部糧食布匹度過寒冬嗎?草原困苦,活不下去的族人,鍾大人能接濟嗎?呵呵,都做不到啊,那現在議和,白大人能不在背後稱呼我為蠻夷嗎?」珊瑚珠看一眼呆愣當場的鐘應愛,懶得搭理他。
就這種水平,是怎麼敢稱一句俊傑的?
山匪截殺只是個小插曲,後續的事情自有白小將軍料理,在之後的路途上,也再沒有遇到這樣的事情。
到了京郊,使團住進驛館,等候皇帝召見。
很快,宮中傳來旨意,讓使團修整歇息,三日後覲見。
意外的,珊瑚珠最先見到的不是皇帝皇后,而是一個柔弱的小姑娘。
珊瑚珠正在樹下乘涼,身旁還擺了一口大水缸,水缸中有蓮花舒展身姿。草原養不活這樣嬌嫩的花,珊瑚珠、維娜、吉娜、高娃等等女眷,對蓮花都充滿了喜愛。
幾人正圍著賞花吃點心,就有人扣響了門扉。
一個上穿月白對襟撒花衣、下著湖藍色雙裙們馬面,頭梳墮馬髻,斜插珍珠方勝的姑娘,柔柔弱弱得立在門邊,仿佛一幅仕女圖。身後還跟著一個梳著三丫髻、頭戴紅繩的小丫頭。
這形象,非常典型了,珊瑚珠收集的畫冊里就有,最典型的京城文官家庭女眷愛穿的衣裳、愛梳的髮飾。一看就知道和自己沒啥關係,這輩子不可能有交集。
珊瑚珠饒有興趣的看過去,這回又唱什麼戲?這是父親、兄長在邊境為官,死在草原人手裡來報仇了?還是聽說京城來了個蠻夷女子,來看熱鬧?又或者是受了上面的委託,不情不願來教授禮儀,勉為其難充當「朋友」,為新到京城的使臣作伴?
為什麼珊瑚珠要猜她不情不願,因為這小姑娘眼睛裡含著淚珠啊。
「你什麼人啊,堵在門口,啥話不說,就知道哭?漢人都有這毛病?晦氣!」吉娜皺眉呵斥。
「哎~吉娜,說過你多少回了,別漢人、漢人的,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萬一這是人家個人喜好呢。」維娜開始捧哏。
吉娜配合得笑了,故作大方道:「行吧,愛哭就哭個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