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已經習慣了世事絕大多數都不能如意,早就考慮到最壞的發展,如今能有這樣的結果,已經喜出望外。
忘機道長又倒了一杯茶,自斟自飲:「蕭姑娘大恩,非一個謝字能輕易了解,且待來日。如今人人都忘宮中湊熱鬧,只蕭姑娘還想著來看我這局外人。」這話聽著有些禪機,道長是否對此事仍放不下。
「總要來一趟的。之前紛亂,不敢打擾,如今來討一杯清茶,見道長安好,我也就放心了。」安寧也啜飲著茶水。
「如今我已是化外之人,有帝後照拂,自然無憂?方外之人,托大叫蕭姑娘一聲阿寧,可好?」忘機道長眉眼溫和,仿佛已經不把這些事情放在心上了。
「求之不得。道長以往是閨閣榜樣、脂粉英雄,能與你相交,是我兒時盼都盼不來的事情。我也順杆爬,叫一聲姐姐了。」安寧笑,「我娘也是要強的人,什麼都要和人比,哪樣不如人都得自己生悶氣。聽說徐國公府的大姑娘樣樣出色,都興不起要我爭高低的想法,知道爭不過。」
忘機道長也笑,若非當年自己德容婦紅皆為第一等,怎麼能選做太子妃呢?罷了,這些往事,不提也罷。
「我十歲那年,道長和番邦使團那一場馬球賽,我也看了,當真是精彩。我記得清清楚楚,當時道長穿了一件孔雀藍的袍子,頭上勒了紅色抹額,英姿颯爽、令人艷羨。」
「這些年在俗事纏身,都快往了馬背上風馳電掣是什麼感覺。」忘機道長雙手交握,她從小練武磨起的繭子都被藥水洗去,養尊處優幾年,雙手柔嫩細膩,不像練武之人。「你說的對,也該撿起來了。」
安寧含笑回想,當年的徐姑娘是何等風采。「姐姐已開慧眼,與紅塵俗世了解,一心修道成仙,歷盡劫波登天梯,這說不定是姐姐的機緣。」
忘機道長瞭然安寧話中意思,誠懇道:「阿寧在宮中當差,請代我上覆帝後,我在此一切安好,萬勿擔憂。我有此經歷,猶如仙家所言渡劫,我已為小院取名『自在』,日後一心修煉,不問俗世。」
安寧點頭,是啊,皇家允許和離,就是退了一步,忘機道長也要表現出釋然才行。
茶水喝過兩遍,安寧告辭離開。
天福宮在北郊,依山而建,馬車順著寬闊的山道蜿蜒而下,窗外景色優美。阿寧坐在馬車中,思考如何措辭,才能向陛下表達出忘機道長及其背後的徐國公府對陛下和太子絕無怨望之心。
思考的入神,突然馬車加速,安寧像是背後被人推了一把,保持不住平衡,嘭得一聲摔在車廂里。
「姑娘!快起來。」丫鬟彩蝶和安寧一起坐馬車,這次出行,安寧很低調,只有一個車夫,並兩個護衛。
「抓緊了!」安寧自己抓緊固定在車廂上的坐具把手,又把彩蝶推到車廂角落裡。
「姑娘!坐穩了!」車夫大喊,「駕!駕!」馬車瞬間疾馳起來,顛簸非常嚴重。即便這是城郊,皇室、勛貴常來的地方,路也不平坦。
車外傳來兵戈相撞的聲音,安寧悄悄掀起車簾一角,等了片刻,沒有箭矢飛入,才小心翼翼探出頭,謹慎透過縫隙往窗外看。後方有六個人,黑衣蒙面,正在圍攻兩個護衛。
車夫駕著馬車跑得飛快,可是馬匹的速度終究被車廂拖慢,不過片刻功夫,就有兩個人追了上來。車夫手中只有馬鞭,抵抗不過瞬息,就被人砍傷胳膊,摔下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