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冷,是不敢把手伸出來。四肢凍得青紫,使不上勁兒。潮濕的雨水直往骨頭縫裡鑽,南方人老了腿都打不直,鍾老仙翁曾言,這是受寒受潮的表徵。嗯,說到哪兒去了?哦,說到那小猴子。臣看他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就收留了他,等到兩年過去,松日贊普才派人找來,說那是他的幼子。」
「吃了大苦頭的孩子啊!和我那像個丫頭一樣,幼年喪母,有爹和沒爹一個樣,姨媽表兄遠在北疆,身邊就我一個親人。」安國公端起酒杯,說到動情處,手不受控制得抖了抖,酒水潑灑下來,安國公也不用宮人擦拭,拿袖子抹乾淨,湊到鼻尖深深嗅聞:「真是好酒!」
「愛卿喝醉了~」皇帝大笑,他還沒見過安國公如此失態。
「沒醉,沒醉。我家兩個丫頭,可憐咯~」不知是醉了,還是老了,安國公搖搖晃晃,又把杯子裡的酒都灑了
「果真是醉了。」皇帝看了看天色,吩咐兩個內侍把安國公送回去。
安國公卻不走,趴在桌上嚷著:「我沒醉,我沒醉!」
兩個內侍不敢用蠻力,只能輕聲勸慰引導,「安國公,安國公,奴婢送您出宮……」
「出恭,我知道,更衣,我還知道,茅房嘛,漢人就是窮講究!」
堂堂超品國公,喝醉了就撒酒瘋,成何體統!
皇帝在上首,也喝得後腦發昏、手腳發軟,但他意識還清醒,笑道:「愛卿,安國公,該回家啦。不若,今晚就歇在宮中,朕讓內務府……」
安國公一咕嚕爬起來,嘴裡高喊:「回家,回家……」
這突如其來的一嗓子,震得皇帝耳膜疼。
看她還聽得明白,皇帝連忙安撫:「是啊,回家,回家。」
安國公起身行禮,卻被衣擺絆倒,撲在地上,發出沉重一聲悶響。內侍手忙腳亂把她拉起來,皇帝也嚇一跳,走了兩步想去扶人。
安國公卻掙扎著跪在地上,哭道:「臣拜別陛下。」
話一出口,就利落睡死過去,呼舊獨嚕聲打得比男人都響亮。
春生和遲生已經被宮人通知,祖母在和陛下飲酒,估摸著快結束的時候來接,卻見兩個內侍扶著祖母歪七扭八往外走。
「怎麼回事兒?」
「國公喝多了,奴婢等送國公回府呢。」內侍們怕被怪罪,連忙解釋。「陛下賜了轎輦,國公不肯坐,非要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