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發望向床上的男孩兒,知道這種病拖上一時半刻,就是不死也會把人的腦子燙壞了。
武王朝巫醫揮了揮手:「莫要傷了公子乾的魂魄。你對他說,這個孩子對孤很重要,不能傷了他。」
巫醫領命快步幾乎是奔著離開寢宮。沒一會兒,寢宮外就響起巫醫的胡叫亂吼。
姬發本就一夜未睡,正是情緒疲倦的時刻。他聽著這聲音只覺得萬分煩躁。
偏偏身在王位,不允許他躁動行事。武王只能按捺著不將煩躁的情緒轉化為怒火。
武王正揉捏著眉心,忽然看到殷誦懷中掉出一角紅緞,紅緞下露出半截玉佩。
武王不由得定睛看向這半截玉佩。這玉佩他十分熟悉,曾經戴在身邊十八年。
這塊玉佩正是他的四弟姬旦親手雕琢,贈與他的。後來,他將這件玉佩給了太子殷郊,當做日後兩人相認的信物。
武王萬萬沒有想到,殷商太子會將這枚玉佩給了王孫誦。
想到殷商太子將這枚玉佩交給親子的原因極可能是什麼,武王積鬱在胸腔一夜的怒火,終於爆發,化成一口黑血湧上喉頭,從唇角溢出。
侍奉的小臣瞧見武王嘴角流下鮮血,大驚失色,慌忙就要出去,把正在跳大神的巫醫拉進來,先為武王看診。
武王抬手,攔住小臣:「將昨日那貼藥再煎一碗送來。」
「這……」小臣猶豫,想要勸說。
武王揮了下手。小臣無法,只得遵命退下。
武王起身,將彩玉鳳凰從殷誦懷中抽出,收回到自己手中。
他低頭瞧著這枚承載著幼弟一片敬愛兄長的心意,也是他對某個人的一片情義的彩玉,笑出了聲。
武王對著彩玉,在心中自嘲:原來,在旁人眼中,你姬發竟是一個不忠不仁,會對小孩兒出手的陰險之輩。何等愧對父王的教誨!
愛極近苛。這一刻,武王竟是恨極了殷商太子。
小臣還沒有將藥煎來,跳大神的巫醫已經收工。就見這位六十多歲的巫醫拿著一碗烏漆墨黑的涼水,興沖沖又小心翼翼地走進寢宮。
巫醫舉著碗,走到武王面前就要向他行禮。
姬發此時神情已然恢復。他伸手扶住巫醫,免他行禮耽誤工夫:「治人要緊。」
巫醫剛剛在王府里跳完大神,此刻心情還在激動著。他聽武王這般吩咐,不敢怠慢,連忙將昏沉中的殷誦扶起來,將碗裡的涼水全部給他灌了下去。
待巫醫放下殷誦,從床邊退下來。武王問他道:「公子乾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