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王心下嘆息,只當自己看不見,生生地硬下心腸,聲音清冷地詢問:「殿下,這樣足夠了嗎?」
殷誦抿起嘴唇。他微微垂眼,耳朵因為窘迫燒得通紅。
殷誦沒有回答。他沉默地俯下身,將玉佩、金令和藤籃撿起,收回儲物袋。做這些的同時,殷誦腦中快速過了一遍所有與身世關聯的信息。
殷誦將武王與自己第一次見面開始,對方對自己的態度,與公子乾的說法結合在一起,然後他的大腦產生了一個極為大膽的想法。
這其實是一道十分簡單的題目:拋開他與殷商太子的關係不談,假設他的確是武王的兒子,但是武王不是他的母親,那麼武王是他的什麼人呢?
答案顯而易見。
當年他送給父母的兩箱金子,光屏並沒有出現bug,送錯對象。
伯邑考正是支線里的「短命大伯」。若不是他在朝歌西郊阻攔伯邑考去路,這位大伯大約會死在王宮中。
殷誦心臟不由得發緊。這一設想,已然是推翻了他自幼建立起來的認知。
他抬眼,眸光在黑暗中閃了閃。此刻,他多麼想衝動地多問一句,武王敢不敢再發一個誓言來否定他們是父子的關係?
但是殷誦忍住了,沒有這麼做。今夜武王種種的反應表明,對方如今已經知道了他們之間的關係。但是武王並不願意承認這層關係。
意識到這一點,讓殷誦真正地感受到難堪。青年不禁想:他今天在這間寢宮中已經丟臉丟得夠多的了。萬一他再次猜錯了,大商王族的臉就要被他在武王面前,丟得一乾二淨了!
最重要的是,殷郊曾經被武王囚禁過。他絕對不能犯下這等錯誤,讓殷郊在武王面前抬不起頭!
人要臉樹要皮。不論他是不是武王的兒子,他都不能繼續在武王這裡丟臉了。
殷誦燒燙著臉,硬著頭皮,生硬地向武王道歉,向他保證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武王輕聲嘆息。他掩下眸色,同時掩去對獨子的憐愛。心下狠了狠,武王開口道:「既然這樣,殿下就離開吧。再過一個時辰,天就要亮了。」
殷誦眨了下有些酸澀的眼睛,當做沒有聽見武王「逐客」的話語。
他借著落在床榻上的手電筒的餘光,望著武王堅毅的臉龐,忽然難以遏制地問出了一句:「殿下,你喜歡我父親嗎?」
武王聞言,輕訕一笑,沒有捨得否認:「孤確實喜歡太子殿下。」
殷誦眸中的光芒在夜色的掩飾下,幽幽地變幻著,忽而跳躍了一下,又悄然隱藏了起來。
青年不禁帶著一絲期望,問道:「那你願意為了父親,不與大商爭奪天下,不去坐那把龍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