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紀灼忍不住微微踮腳將霍月尋往自己懷裡掂了掂。恰好這時,一輛從不遠處駛來的勞斯萊斯打著雙閃,緩緩地在兩人面前停下。
紀灼鬼使神差般開口:
「不過,你醉得挺厲害的。」
側頭跟從駕駛座上下來的司機道了謝,等其伸手開門,紀灼才小心翼翼地駕著霍月尋進了后座。
路燈昏黃的光暈從車沿縫隙灑進來,同車頂內的星空頂揉雜在一塊,一瞬間混淆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紀灼沒敢再盯著霍月尋那雙勾人的丹鳳眼,只是喉結上下滾了滾,低聲道:
「早點回家吧。你…之後別想著接送我了。」
「你也看到了,這不是什麼好地方,我也不是什麼好人。」
霍月尋睜開氳著水汽的眸,沒來得及張口。
紀灼直截了當地退出了車內,跟司機打了招呼,三步並作兩步地離開了。撲進清新微涼的風裡,他莫名滾燙的臉頰慢慢地降了溫。
可能是因為紀暖上次無意間提到「小月亮」這個名字,又或許是霍月尋的容貌太過驚艷,模樣太過依賴……總之,重新進酒吧之前,他忽然想到很久之前的事。
小時候那會,他是宜潯一中的一「霸」。
成績、人緣、體育、藝術,甚至脾氣都很好,唯一的不好就是有些「太講義氣」,有些頑皮。老師們都對他又愛又恨,經常聯繫在學校旁菜場承包檔口的宋嘉莉,要她一定好好地培養他。
宋嘉莉那會還沒生病,精神頭十足。她平日裡風風火火、起早貪黑幹著活,還得分出精力管兩個孩子,脾氣暴烈。
所以,又一次接到老師的電話、得知他在學校翹了課打籃球,她有點惱怒地罵了紀灼一小頓,罰他自己跑回家。
紀灼渾然沒當回事,笑眯眯地跟老師道了別,自得其樂地往菜場走;繞過頭頂的大棚時,他卻忽然注意到了一個穿著一中校服、渾身髒污,孤零零站在殺禽攤面前的小少年。
「哎,同學!」
紀灼頓了頓,還是忍不住上前,輕輕拍了下小男孩的肩膀,「你身上怎麼回事,還……」
少年抬起眼。
他的髮絲長長的,是綢緞般的純黑,略微凌亂地搭在眉眼上,顯得那張巴掌大的精緻小臉格外蒼白。整個人看上去毫無生氣,像是個漂亮卻沒生命的瓷娃娃。
美得攝人心魄。
紀灼沒忍住,瞪圓了眼睛:「……還、還好嗎?」
十三四歲的小男生正是春心蕩漾的時候,班裡的同學天天偷偷早戀,紀灼卻從未喜歡過什么小女孩。
他本以為自己是修無情道的大俠,此刻卻忍不住咧出小虎牙,面紅耳赤地開口:
「你叫什麼名啊?你怎麼一個人站在這兒,沒人欺負你吧?哦……那什麼,我都忘了介紹我自己了,我是一班的,我叫紀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