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的空氣凝滯了兩秒。
霍月尋沉默了會,突然撲哧一下笑了,將沉悶的氣氛一掃而空:「你怎麼還要跟我道歉呀,沒關係的。我們當初只是一面之緣,你認不出我,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對上紀灼有些羞窘、又有些茫然的目光,霍月尋終於善解人意地開口,將時間拉回到了兩三年前。
剛升入京雲大學,霍月尋就被校領導要求在開學典禮上做演講。他身為一個學生,在多方壓力之下,也沒有什麼說不的權利,只能夜以繼日地好好地準備。
就這樣忙到了開學典禮當天,霍月尋好不容易準備好了一切,正在後台候場,準備等校長講完就上台時,卻突然發現自己放著演講稿和外套的書包不見了。
聽他說到這兒,紀灼眨了眨眼睛,腦海中似乎終於浮現了些許朦朧的記憶:
「你的那個包,是不是純黑色,上面還扣著一個小兔子掛件的?」
霍月尋莞爾:「是。」
後台人多手雜,不知是誰有意或者無意,總之等霍月尋發現時已經遲了,翻遍了休息室也找不到包。眼見著還有幾分鐘的時間就要上台,一切都為之已晚的時候,通道盡頭的窄門卻突然打開,一個單薄瘦高的少年出現,不聲不響地將東西放下了。
「……我一直以為你就是神兵天降,輕輕鬆鬆地就拯救我於水火當中,」霍月尋彎著眼睛,回憶起當時的場景,語氣有些遺憾,「可惜我兩分鐘之後就要上場,看到了你的臉,也沒辦法追出去跟你道謝。」
紀灼咽了下口水。
難怪霍月尋這會對他這麼好呢,原來是因為這件事嗎?
他有些過意不去,想了想還是誠實道:「其實……我也沒有特意去找,你的包就躺在我跟舍友去禮堂的路上。我看到那個小兔子有一點眼熟,才撿起來,想把那個包放到後台等失物招領……」
聽到紀灼說的某個詞眼時,霍月尋的眸光閃爍了片刻,帶著異樣濃厚的色彩。
「是嗎?可不管怎麼說,你依然幫到了我呀,」霍月尋輕笑了一聲,忽然側過頭,繾綣的目光直直地落在紀灼的身上,「我後來在表白牆上找你找了好久,但是一直都沒人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多謝這次撞車吧,讓我終於有了跟你接觸的機會了,不是嗎?」
汽車駛到十字路口,因紅燈停下。
濃郁的黑暗裡,唯有幾盞暖黃色的路燈與其交織相映,落在後排並肩而坐的兩人眸里,掀起了一陣莫名心照不宣的漣漪。
「……快到了吧,」
紀灼忽地捏緊拳頭抵在唇邊,欲蓋彌彰地咳嗽了幾聲,偏頭去看窗外,「今天謝謝你等我這麼久,下次不用再來——」
話音未落,他就忽然感覺自己的手腕被人捉住了。
頓了兩秒,紀灼猝然轉過頭,看向毫無所覺的始作俑者。
後者略微用了兩分力氣,將他的拳微微轉了一下,把虎口那枚癒合了一半、略有些猙獰的傷口露了出來,眉心微微蹙起:「這是怎麼弄的?」
這是他上次洗碗時被碎片劃傷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