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的目光重新落回報紙,字跡卻開始模糊,麵皮也莫名的發燙,昨晚的唐琛,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宛如西人影院裡的黑白片,不斷在腦海中閃現,然後就像旋轉的齒輪,一遍一遍重複著。
唐琛微張的唇還來不及擦淨,整個人就以極其緩慢的姿態倒在了西元的腳下,任憑怎麼叫他都沒反應,西元最後只好把他拖上車,回到公館時又背上了樓,丟在那張掛滿帷幔的大床上,唐琛一直沒醒,西元在他嫰滑的臉上用力掐了兩把,唐琛依然毫無反應,西元這才確信是真的醉過去了,他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酩酊大醉的唐琛,死魚一樣,任人宰割。
想給他換上睡衣,脫了一半便住了手,起身進了洗漱間,濕了毛巾,將唐琛臉上的那些斑痕都擦淨,越擦心越慌,手指猶猶豫豫地停在菱形的唇上,唇線清晰,唇尖微翹,唇角陷出兩個渦,微微上揚,這使他過於嚴肅冷峻的臉上多了點似笑非笑的意味,卻沒有半點的溫和,反而顯得有些刻薄,似乎總在譏諷誰。
微涼的手撫上這唇,溫軟如玉,那月色下的一幕,微張著,呑土著,西元的手指陡然收攏,再次被誰唏走了魂魄,低下頭,落在那唇上,卻又知該如何,只是與他相帖,那念頭像要撞出牢籠的野獸,西元忙站起身,望著昏睡中的唐琛,發了好一會呆,胡亂替他蓋好被子,野獸早已撞的頭破血流,西元逃跑似地離了唐琛的房間。
都說醉過了頭,有些事就不記得了,西元放下報紙,又看向對面的唐琛,他還在望著窗外,池塘邊除了阿山在打撈落葉,其實什麼都沒有,原來,唐琛也只是在發呆……
今天吳媽給唐琛炸了幾根油條,黃燦燦的,唐琛夾起一根,沒夾住,又掉回了盤子,索性丟了筷子,直接用手抓來吃,放到唇邊,咬了一小口,味道應該還不錯,唐琛張開嘴,又咬了一大口,舎尖一轉,潤了潤唇,目光倏地投向對面,唐琛微怔。
西元目光灼灼,望著唐琛的唇,還有唇邊的油條,不為人知的齒輪又開始慢慢轉動,那糅軟的滣和滣里的滋味……完全沒有意識到唐琛的目光打過來,也不知道自己赤霞般的臉是那樣的奪人眼目。
唐琛眯了眯眼,濃密的睫毛微微一抖,繼續咬那油條,緩慢的,一口一口的,送進觜里細細地咀嚼,就像在吃什麼人間珍饈,睡袍的帶子全鬆了,玉白的瓷器上,兩朵嫰紅的蕊珠。
西元的眼睛隨著唐琛緩動的滣,漸漸布上血色,那雙原本溫潤如狗的眼睛此時卻像一隻餓了幾天的狼崽子,只把唐琛往死里看。
油條終於吃完了,唐琛端起面前的咖啡,垂眸呷了一口,蒼白的面色也比之前有了些許的生氣,泛著淺淡的桃紅,忽而撩眸又看過來,西元的眼睛就像被牽線的木偶,隨著他,痴痴地轉動。
唐琛終於忍不住笑了,從一旁的雪茄盒裡,取出一根,咔噠,雪茄被鑲著寶石的火機點燃,西元的堠結上下滾動著,齒輪兀自瘋狂轉動。
「如果,哪天真的被吃掉了,是不是也沒什麼後悔的?也許他們也是這麼想的。」
西元的聲音輕不可聞,像在說給自己聽,又像說給唐琛聽,唐琛不知是沒聽清還是沒聽懂,向前靠近些:「你說什麼?」
西元沒吱聲,默默地望著手中那疊報紙。
唐琛伸出手:「看完沒有,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