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得水都司空暗罵楚策像個瘋子,這種法子都想得出來,卻也無可奈何只得開閘放水,這才解了梅庚的燃眉之急。
冒雨前去,又頂雨歸來,還受了傷,剛下了馬人便暈了過去,再沒醒來。
寒燈一盞,燭光曳曳。
清瘦少年身披錦被,額心墊著冷巾,面頰因發熱而泛起潮紅,雙目緊閉,脆弱不堪。
梅庚駐足於榻邊瞧了半晌,來不及換下一身髒污衣袍,滿面陰鷙,下頜線緊繃出一道凌厲曲線,薄唇緊抿。
「秦皈,去查沈常旭,三日內本王要瞧見他犯過的事。」
沉冷的聲音仿佛天山冷泉,冷冽而泛著徹骨寒意。
沈常旭,
「是。」秦皈不假思索地領命,他也滿腹怒火,今日那混帳司空軟硬不吃,就是不肯開閘放水,竟逼得楚策舉刀自刎,著實可惡。
一身污泥,梅庚近不得楚策的身,索性吩咐備水就地草草收拾一番,換上梨花白的窄袖常服,這才靠近昏睡的楚策。
楚策生得五官柔和,睡著時更是無害,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孩。
梅庚伸手去揭開錦被一角,便瞧見他側頸上覆著的紗布,心底頓時一陣抽痛。
走得匆忙,他猜到那沈司空不會輕易從命,楚策又怎會想不到?這傻子竟直接找上門去,還以命相逼,若是旁人梅庚定要贊一句大智大勇,可換了眼前這小傢伙,便只剩下心疼。
蜷指輕輕剮蹭下滾燙臉頰,梅庚眼底儘是郁色,又攜著些許惶恐。
楚策的身子經不起折騰,那早夭之象如同詛咒般在腦中揮之不去,梅庚此刻恨不得將那個混帳司空大卸八塊。
「唔……」
楚策似是因不適而輕哼了一聲,長睫輕顫,竟緩緩睜開了眼。
「小策?」梅庚柔聲輕喚,融了難以忽視的疼惜,「感覺怎麼樣?」
楚策清澈的眼底盈滿迷茫,足有半晌才漸漸回神,眨了眨眼,啞聲道:「梅庚,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梅庚伸手去握住了少年在被子內滾燙的手,卻未料楚策忽而紅了眼眶,嘶啞的嗓音也攜著濃重哭腔,嗚咽般小聲說了句:「我怕你回不來了。」
「……」梅庚啞然無語,怔怔地瞧著小傢伙眼底似是埋怨的眼神,他分明瞧見了驚慌和委屈。
半晌,西平王拿五殿下沒辦法,又心疼他受了委屈,也顧不得小傢伙私自做主的事情,輕輕嘆了句:「答應了你,會回來的。」
可他知道,這回若非楚策,恐怕他當真是沒法安然無恙地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