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音剛落,那穿著端莊了些的漪郎又跪在了地上哭哭啼啼。
梅庚頓時頭疼,半眯起眼,沉聲道:「滾。」
漪郎嚇得一顫,便可憐兮兮地瞧向了仍舊笑意盈盈的五殿下,卻未料那始終溫聲細語的小殿下目光沉靜,輕輕道:「王爺叫你出去。」
待他退下後,房中一時幽靜,梅庚嘆了口氣,暗想秦皈做事也太不小心,讓他送去給辛大人,人卻到了楚策手裡,無奈之下坐過去將人攬在懷裡,「不喜歡還帶回來礙眼做什麼?」
懷裡小孩順從依偎著,小聲說了句:「都是你惹回來的。」
梅庚失笑著喊冤,又道:「我這顆真心天地可鑑,縱有前世今生,也唯你一人矣,瞎吃的什麼飛醋?」
楚策沒應聲,半晌又悶悶地說了句:「我知道。」
「知道你還鬧?」梅庚吻了吻小孩的額頭,虔誠又親昵,不含情慾與世俗。
楚策有些蔫,垂著眼嘀咕了句什麼,但梅庚只聽清句:「怕你不要我。」
當他心思敏感,又覺著漏了什麼,梅庚思忖了片刻,沒想出個頭緒,只好哄道:「除了你還能要誰?整日瞎想,不如隨我好好修習內功。」
楚策卻不肯再說話,梅庚原以為他在鬧脾氣,直至無意間瞧見了他緊攥自己廣袖的手,骨節泛白,甚至細微地顫慄著。
他是真的在怕。
梅庚不明白他究竟怕什麼,從今早起來便是如此,兩人同塌而眠親昵之舉也不少,即便是昨夜他做了什麼,也不至嚇成這樣。
梅庚也愈發不安起來,他已經許久不沾酒,莫非是醉得厲害,將前世的楚策與現在弄混了?
掌心倏爾涼下來,梅庚緘默片刻,輕柔道:「小策,別怕,不會再有別人,無論如何,我都只有你一個。」
可任他如何說,楚策都沒再吭聲,他壓抑的恐慌顯而易見,甚至藏著如濃墨一般的寂然絕望。
到最後兩人都沉默下來,梅庚實在束手無策,索性道:「小策,只要你不負我,此生梅庚也必不會做傷你之事。」
楚策忽而抬起頭,猶豫著道:「若……若是不得已呢?」
這回換梅庚沉默下來。
亂世中,欲求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本就難如登天。
倏爾——
梅庚腦中靈光一閃,想起前世出征前楚策的那句話。
——此次出征,凶多吉少,梅庚,朕允你辭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