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栩靠在榻上往窗外望,神色平靜似死水般沒有波瀾,允樂講得口乾舌燥,他也沒有半點兒反應。
直到允樂訕訕地停下故事,小心問道:「主子,您瞧什麼呢?」
「什麼都沒有。」鳳栩垂下眼,輕輕地說,「我累了,你出去吧。」
允樂這才發覺這位舊主的鬱鬱寡歡,不知為何,他覺得主子雖然沒說什麼,卻好似十分難過的模樣,當即不敢多言,躬身退了下去。
而鳳栩仍怔怔地望著窗外,雲捲雲舒,變幻無常,如世事,如天命,亦如人,亦如他,風光無兩過,碾入塵泥過,誰又能一生順遂?
大抵天也知曉大啟該亡,於是要帶走與大啟一同腐朽的舊臣。
鳳栩知道他早晚也會如此,跟著他的家國一同消亡。
023.念恨
夜裡鳳栩又被殷無崢強行鎖在懷,掙扎不過便也隨他去了,他今晚格外沉默,話也少,總是靜靜地出神,燭光熄滅良久後,鳳栩忽地輕聲:「南大營的事還沒恭喜你,你答應我的事,應該快了吧?」
環樓著他的手臂微一用力,片刻後才傳來殷無崢低沉簡短的一聲「嗯」。
「四大營是宋承觀穩壓朝安世家一頭的刀。」鳳栩輕輕地說,頓住須臾,又有些疑惑地問,「你入城時,為何留下四大營?」
殷無崢說:「因為入城時四大營並未出兵與我相戰。」
「…你收了四大營?」鳳栩語氣中摻了錯愕。
「不是。」殷無崢低聲解釋,「入城那日,有人偽造了命四大營按兵不動的文書,四大營只認太尉私印,待發覺不對時舊朝大勢已去了。」
鳳栩才算明白殷無崢是怎麼這麼快打進朝安的,又遲遲未能尋到宋承觀和陳文琅,他投機取巧地以謀攻城,宋承觀緊攥著四大營,守城遠比攻城容易,可四大營明知西梁軍兵臨城下卻按兵不動便失了先機,然而又是誰能偽造出帶著宋承觀私印的文書?
鳳栩思前想後,緩緩說出一個名字:「宋芫娘?」
殷無崢「嗯」一聲,證實了鳳栩的猜測。
宋承觀獨子早夭,膝下唯有一女閨名芫娘,許是命中無子,宋承觀納了滿院子的小妾,也沒能再得個一子半女,他那位夫人整日在佛堂吃齋念佛,唯一的女兒被他嫁給了陳文琅。
但陳文琅……
想起這個人,鳳栩的眉眼間便湧上深沉的陰鬱,宋承觀是個瞧不起女人的,當年就是他帶頭斥衛皇后干政,是禍國妖后,連他自己的女兒都受盡冷待,甚至將女兒嫁給陳文琅那種畜生,明知親生女兒受了委屈也不聞不問,這兩人蛇鼠一窩,兩年來鳳栩無時無刻都想著讓他們怎麼死。
能從宋承觀手中弄到他的私印,鳳栩只能想到宋芫娘,這個宋承觀從未當成人看待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