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芫娘的情郎是當年宮變時被殺的禁軍都統廖長松。」殷無崢輕聲說,「應是從陳文琅口中得知西梁軍快兵臨城下,先是利用廖長松當年的舊部暗中修書於我,她也有本事,又將蓋著太尉私印的文書送進了四大營。」
於是便是殷無崢入城,宋承觀和陳文琅聞訊而逃。
鳳栩輕嗤。
大抵宋承觀也沒想到,他這一生瞧不上的女人,還是自己的女兒,將他逼上了絕路。
「那你呢?」殷無崢忽而發問。
鳳栩沒聽懂這沒頭沒尾的話,「什麼?」
殷無崢帶繭子的指腹撫上鳳栩的臉頰,他輕聲問:「宋承觀一力促成兩年前的宮變,可比起他來,你更想讓陳文琅死,為什麼?」
鳳栩似是輕輕地笑了一聲,他不答反問,「那你知道,為何我能猜得出是宋芫娘麼?」
殷無崢莫名生出幾分心悸,竟有些不敢去聽鳳栩的話,沉默幾息後,他問:「你願意說麼?」
「有什麼不願意的。」鳳栩只笑,「只是聽的人恐怕會不高興,宋承觀瞧不上女子,一心要個兒子,當年宣德門之變後,宋芫娘被迫嫁給了三十有五的陳文琅,陳文琅也藉機一躍成了兵部尚書,他對宋芫娘動輒打罵,宋承觀明知卻從不制止,宋芫娘在他們二人眼中,不過是一張象徵彼此結盟的盟書而已,甚至……」
他頓了頓。
榻間昏暗,鳳栩的神色隱在其中瞧不清楚,但殷無崢聽見了他短促的譏笑。
「陳文琅養了滿院子的男妾,還強逼宋芫娘瞧他們的荒唐事…呵。」
有關宋芫娘如何殷無崢毫不關心,他耳邊只剩下鳳栩的聲音,他說陳文琅在府中養著男妾,陳文琅喜歡的是男人,於是許多事在此刻串聯貫通。
他想起周福查探的結果。
——「陳文琅數次夜闖明心殿,不久屋內便會響起…舊主的慘叫,徹夜都是,凌晨方休。」
陳文琅,男妾,夜闖明心殿。
殷無崢已經從中理出了讓他脊背發寒的真相,於是不自覺地將懷中清瘦單薄的鳳栩環緊,他甚至不敢過多詢問,半晌方才開口,聲音乾澀地喚:「鳳栩…」
「看來你知道了。」鳳栩的表現卻格外平靜,「陳文琅常在夜裡入宮,殷無崢,你說他是為了什麼?我這張臉生得還瞧得過去吧。」
殷無崢說不出話,他想起鳳栩遍身的舊傷,那是烙印在白瓷上永遠抹不去的裂痕,他不敢想當年朝安城裡最驕傲張揚的小鳳凰是怎樣一步步變成如今模樣的,更不敢想陳文琅究竟對鳳栩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