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搖搖頭打斷,突然打開話匣子,竹筒倒豆一般傾訴起來。
「我今天對真田還有大家發火了,他們明明什麼錯都沒有,我卻大吼大叫,說了相當刻薄的話。
「前幾天才一副了不起的樣子教育亮太君,結果我自己都控制不住情緒,真是……惡劣透頂。」
聽他說著自厭自棄的話,明野心中急痛交加,「誰都有失控的時候,更何況生著病,人這麼難受。」
「你這麼認為嗎?太好了。」他苦笑著說,面容里的陰鬱更甚。
「那就拜託你,維持著現在對我的看法,不要再來了吧。我好像……正在變成我所不認識的人。我也不知道以後會做出什麼事來。」
幸村的聲音里有著濃濃的恐懼。
今天傷害隊友,他已經羞愧得受不了了,要是哪天再傷害明野……一定比死還讓他難受。
明野突然意識到,在網球部社員到來之前,幸村的精神一定遭受了某種毀滅性的打擊,讓他徹底崩潰了。
即便如此,他還在為傷害了他人而羞愧難過。
「我不走。」明野不知何時收住了眼淚,她望進幸村眼底,總是怯生生的少女在這一刻前所未有的堅毅。
「不論你說什麼做什麼,我對你心情都不會改變。不要為了這種理由讓我走啊。」
認識以來,幸村第一次躲開她的目光。他眼眶酸痛,視野模糊,能感覺到臉上每一處皮肉都在顫抖。他好不容易才構築起來的自我防衛,在她直白熱烈的話語中根本不堪一擊。
她再說一句,他都會哭出來的。
「夠了,你回去……」
幸村蜷縮起來,頭埋進手臂之間,十指痙攣般的扼住兩邊手臂,像是在強忍某種劇痛。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明野催動她麻木又遲鈍大腦,搜尋著可以讓他好起來的辦法。
對了,那天晚上他是這麼做的……
她膝行兩步,以極其輕緩的動作貼了上去。她兩手分別繞過幸村前胸和後背,環抱著他,臉頰貼在他肩膀。
幸村一動不動,什麼也沒說,只聽到他的牙關磨合的咯吱聲。但明野能夠感覺到,他原本急促而痛苦的呼吸正在緩緩平息。
這個姿勢對於她來說很彆扭。不知過了多久,她實在忍不下去準備換個姿勢,剛一鬆手——
「不要走!」幸村吼叫著撲上來,將她死死抱住。
她感覺他的手臂愣是隔著厚厚的冬裝陷入了她後背,她難以呼吸,不敢呼吸,生怕緊緊相貼的兩人將對方擠碎。
但下一秒她伸長了手臂,也用盡全力地抱住他。
「我不會走的,哪裡都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