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阮呼出口氣,神情有些微妙,垂下眼眸,又道:「我的確是騙了你,但你也對我多有隱瞞,所以我們兩不相欠。」
王保保沉默片刻後再問:「難道我們就再無可能了?」
方思阮回他:「從無。」
王保保能放棄自己的身份地位,不再指染戰事嗎?甚至親眼看著她抗擊元廷,將蒙古人趕出漢人江山嗎?
或許王保保可以,但擴廓帖木兒肯定做不到。
王保保沉默了,負在背後的手攥緊作拳,手背的青筋凸起。
風颯颯過耳,不知過了多久,王保保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蓋過了風聲。
他只說了一個字:「好。」
王保保揮了揮手,一個蒙古兵立刻牽著他的坐騎而來。那是一匹沒有摻雜一根雜毛,通身雪白的駿馬,英姿勃發,神采奕奕。
王保保從蒙古兵手裡接過韁繩,又交至方思阮手邊。
方思阮沒有接,有些不解他此舉的意思,疑惑地看向他。
王保保一手握著韁繩,另一隻手撫摸著白馬的頭顱,他淡淡一笑道:「你還記得這匹白馬嗎?它叫寒星,你十年前就曾騎過它。我記得你當時很喜歡它。我今日就將它送於你。你收下它,往後......往後我不會再來糾纏你……」
寒星極有靈性,像是認出她,打了個響鼻,就輕輕地將頭遞了過來,希望她如同十年前那般撫摸它的鬃毛和脖頸。
方思阮微微怔住,不肯收下。她想和王保保完完全全地斷絕關係,有朝一日,他們總會在戰場上相遇。
他們彼此在沉默中無聲地對峙著,凝望著彼此眼眸,澄澈地倒映著彼此的身影,但誰也不肯讓誰。
兩不相欠?
不。
他偏要她欠著他,要她時時刻刻的念著他。
王保保目光沉沉地望著方思阮,似是要將她的面容烙印進自己的心中。
「好!你不要便不要吧!那寒星也就沒有什麼其他用處了。我這邊根本用不上它。這畜牲我養了它那麼多年,它和你相處不過短短几日,卻一直念了你十年。我要這種坐騎幹嘛!來人。」見她一直不肯收,王保保擺擺手。
剛才送馬的蒙古兵跑上前,詢問道:「小王爺,有何事吩咐?」
「這匹馬派不上用處了。」王保保盯著方思阮琥珀色的眼睛,目光一錯不錯,冷冷命令道,「你去將它拉到一旁殺了。」
方思阮神色微變。
「這......」蒙古兵抬頭看了一眼王保保,又看了一眼方思阮,猶豫不決。
王保保怒喝一聲:「還不趕緊去。」
蒙古兵不敢多言,去牽寒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