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星睜著大眼睛,水汪汪地盯著方思阮,不明白她為何不願再撫摸自己,不願意隨蒙古兵離開。
蒙古兵一牽之下居然沒有牽動,正要使出更大的力氣。
方思阮一把從他手裡扯過韁繩,制止住他道:「慢著,我收下。」
王保保微微一笑,復又皺眉質問:「阮妹......如果不是我故意威脅,你竟連匹馬都不願意收下嗎?」
方思阮拉著韁繩,望著寒星,沒有看王保保,只低聲道:「你說過的,我收下馬,你就不會再糾纏我。我要走了。」
王保保這一次沒有再開口阻攔她,親眼看著她轉身離去,漸漸走遠。天色漸暮,遠處群山漸漸隱於夜色,她的身影也幾乎隱於夜色中。
「我今後不會再插手中原武林之事。」王保保突然在她身後大聲喊道。
方思阮的身影微微頓住,也僅僅是一瞬的事情,只有一直盯著她的王保保注意到了這一細節,他的眼裡不由得浮現出一抹希冀,但她沒有回頭,牽著寒星一直往前走,直至徹底地隱沒於茫茫夜色里。
王保保闔上眼,忽而兀自地怔怔發笑,輕聲呢喃道:「上次一別就是十年之久。方姑娘,今日一別,何日又能再次相見呢?」
只是說給自己聽,無人會作答。
再次睜眼,王保保的眼裡已再無悵然之色,臉色漸漸冷凝下來,轉過身,他的屬下又牽來一匹早已備好的健馬。王保保接過韁繩,握住,踩著馬鐙翻身上馬,勒著馬調轉了頭,朝相反方向離去......
也好......
方姑娘,我們還是不要再相見了。
再見之日,誓必是我們兵刃相接之日。
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
……
方思阮牽著寒星,一時間不知該拿它怎麼辦。寒星不明所以,也沒有絲毫離開主人的悲傷之情,反而活潑地用頭去輕輕蹭她,示意她騎上來。
她左思右想,只牽著馬卻不騎,倒也是奇怪。左右她已經收了寒星,又何必再糾結那麼多呢?
於是,她翻身上馬。
寒星待她坐穩,便撒腿奔跑起來。風急白裾飛,酣暢淋漓間,方思阮忽然回想起十年前的往事,那時,寒星便是如此帶著她一路馳騁。
十年時光荏苒而逝,面目全非。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至陰至寒的內力驀然從她的丹田湧出,在她的四肢百骸間不斷游離,方思阮整個人宛若一塊寒冰,臉色烏青,嘴唇發白,似是凝結了一層霜。
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幾天前,成昆的幻陰指擊中在她身上時,她便是這種感覺。
方思阮沒有多思,運起峨眉九陽功,一股暖流湧入筋脈,她呼出口氣,白茫茫的一片,很快在空氣中凝結成霜霧,原本顫抖的唇瓣終於恢復了些許紅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