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誰?」嚴風強作鎮定,實際上吐出口的字眼每一個都打著顫,一半源於恐懼,一半源於壓迫。他富二代出身,家裡早年除了娛樂產業還有不少見不得光的地下生意,嚴風自詡黑白通吃,見過大世面。可眼下壓著他的這個年輕男人,冷麵寸頭,眉眼鋒利,渾身上下裹著如有實質的戾氣,嚴風只是餘光瞟見便絲毫不懷疑,他是真的敢殺人的那種狠人。
再加上他門口的兩個保鏢也不是吃素的,悄無聲息地就被人放倒……他可不想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時城無視他的問句,更無視門口進退兩難的保鏢,他直視嚴風雙眼,一字一頓,「再敢碰他,哪只手碰的,剁哪只。」
嚴風漲紅了臉,「法制社會,到處都是監控,殺人償命,你以為你……」
時城不耐煩地打斷他,「殺人在償命前邊。」
嚴風一個哆嗦,突然反應過來,連他都嚇成這幅熊樣,曹嘉是怎麼被脅迫的可想而知。那個慫貨,沒尿褲子都是好樣的。俗話說光腳不怕穿鞋的,他們這些所謂特權階層,看似平時吆五喝六無所顧忌,真碰上敢玩命的,誰不怕誰腦子進水。
時城冷冷地剮他一眼,鬆開桎梏,利落地拔出匕首別到腰後。他走到沙發角落裡,扶起夏清,遷就著他的姿勢,一步一步徐徐離開。
兩人從另一側電梯上樓,避免再次路過酒店會議室那邊。
到了房間,時城取了一條毛巾去衛生間用熱水浸濕又擰乾,拿出來之後,示意夏清擦臉。
夏清橫他,「我沒讓他碰到。」
時城堅持,「那也擦一下。」
兩人僵了片刻,夏清一把奪過毛巾,賭氣一般粗暴地在自己臉上劃拉兩下,摔到地上。他挑釁地睨著時城,慢悠悠道:「這才哪到哪,當初他騙我可以投資我的工作室,讓我到他的會所聊合同。結果,他給我喝的水裡下藥……」
時城沒有說話,但他額頭不受控制暴起的青筋和眼底泛濫的紅絲都在顯而易見地叫囂,他在後悔剛才他那一刀捅錯地方了。
夏清輕飄飄地曳過,放他一馬,傲嬌地抬起下巴,「我也不是軟柿子,我用酒瓶子砸破了他的腦袋。」
「……然後呢?」時城的喉嚨口滾著炭火一般。
「然後,」夏清想了想,「然後就是他買營銷號詆毀我,說我作風輕浮投懷送抱什麼的……好幾年了,還是那麼些招數,光長歲數不長腦子。」他彎腰下意識摸了摸腳踝,「當年我拉到投資,花了很大一筆錢壓下那些亂七八糟的詆毀。誰知道他換了個路子,去我爸的單位舉報。我爸那時候正是在邁一個台階的關鍵時期,子女經商是很敏感的話題。後來,我爸就提前退二線了。」雖然夏正陽做出這樣的犧牲不僅僅是因為被舉報的原因,但一向事業大過天的老頭居然能退到這一步,夏清也很意外。
時城的意外同樣不亞於他,夏正陽有多麼專制古板,曾經是他和夏清相處時,最根深蒂固的印象。夏清跟他絮絮叨叨地抱怨過,他記不得夏清的生日,也不在乎兒子喜歡什麼專業,他甚至因為著急出差,把發高燒的孩子扔給鄰居。他是個工作狂,之所以在離婚的時候要爭取撫養權,完全是農村大男子主義兒子不能給別人家養的落後思想作祟。這樣一位父親,在兒子的事業起步階段做出巨大犧牲,而夏清走到如今這樣的境地,心裡壓力該有多大,他只要試圖去想像一下,五臟六腑就好似被千斤巨石轟隆一下砸成爛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