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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沒必要拉黑,黑名單里掛著一串未知號碼,都是樓安曾經使用過的,電話對樓安來說是一次性的,這王八蛋本事了得,能讓那幫催債的硬是找不到他。

他把手機丟回桌面上,深呼吸兩次才把心底那股不痛快壓制下去,抬起頭迎上付之予的目光。

「看熱鬧呢?」他含含糊糊地問。

付之予笑了笑,沒有說話。

樓遠重新對著支離破碎的電腦拍了幾張照片,發給覃然,一邊交代需要購置的零件一邊說:「我儘快修好電腦給你,明天我請你吃飯吧,把你牽扯進這些破事裡,對不住。」

付之予原本就沒有義務來和他一起收拾屋子,全憑良心,樓遠不會說好聽的感謝話,講完這一句略感生硬,可付之予沒有吭聲,他也不知道要怎樣找補,便閉嘴不答。

二人沉默地坐了一會兒,付之予便起身離開。

樓遠本該叫住他,問一問他回哪裡過夜,可想了想又覺得太客套,知道了答案也不會有什麼意義,付之予是個邊界感很強的人,看起來沒有興趣和他講述自己的私生活。

三月的隨川早早就停了暖氣,入夜後氣溫驟降,強勁的風捲走白天沉澱的熱量,拉下捲簾門也擋不住刺骨的寒意往屋裡鑽。

樓遠在天沒亮時就被凍醒,門外淅淅瀝瀝的雨點仿佛打在被子上,翻個身就被寒冷的空氣包裹住。

春雨打濕了灰濛濛的沙塵,捲曲的落葉飄在小水窪里,雨點子都變得沉重不少。

樓遠坐在門口發了會兒呆,直到橋西路上的其他店家陸續開門營業,他才從倉庫里翻出一把傘,拖著僵硬的肩頸與落枕的肩頸,踩著令人厭煩的水坑路出門。

早高峰的地鐵里擠得令人崩潰,雨天的早高峰更是混亂不堪,樓遠換了兩趟地鐵,到站時車廂內只剩下零星幾人。

這一片雖在市區內,但老破小得別具一格,樓遠撐開傘,冷風卷著雨珠飄進來,把牛仔褲的褲腿浸染得顏色深了些。

六七十的萬人紡織廠此時已經升級改造成了一片商品房小區,只有高樓簇擁的小公園裡尚未拆除的煙囪堅守著一絲昔日輝煌,道路對面的工人宿舍大院還保留著從前的模樣,四層紅磚樓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樓間扯著亂七八糟的電纜,把整片區域連成一塊拖著泥吊著湯的老舊積木。

樓遠走入這片積木里,走過空地上兩棵樹拉起的晾衣架,上面掛著濕漉漉的被褥,他瞧了一眼,邊走邊揚聲喊了句:「下雨了!」

聲音在能夾死螞蟻的樓間距內轉了幾圈,他又補了一句:「收被子!」

他聽到身後那隔音效果奇差的單元門裡終於有了動靜,厚重的大門被人扯開又關上,震得樓道里亂七八糟的雜物一起晃悠,大概是有人在曬捂了一冬天的薄被子,結果忘得一乾二淨。

樓遠頭也沒回地離開,轉半圈走入後方的樓中。

逼仄的樓梯被踩得有些泥濘,他爬到二樓,從口袋裡掏出鑰匙,擰開了房門。

扯開一層吱呀作響的鏤空鐵門,再扯開一層掉了漆的防盜門,樓遠做好心理準備,睜眼看見一片狼藉的房間時,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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