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安抓著病曆本的手開始不自然地抖起來:「我聯繫不上他們。」
他連聲帶都是繃緊的,仿佛再拉緊一分就會轟然炸開。
樓遠靠在椅背上,把墨鏡摘下來,盯著樓安露在帽沿下那惶恐的眼睛。
半晌,他才慢慢笑了笑:「我也沒有辦法。」
「你……小遠,你在家裡留那張紙條,一直沒有被摘掉。」樓安的聲線中帶上壓得極低的顫抖,「你故意的,你留在那裡,等我回去看到,就知道媽這些天一直沒回家,就會來找你……」
「閉嘴。」樓遠挑了挑眉毛,「別他媽陰謀論我,我也有我的生活,你把我的日子弄得一團糟,我算計你回來賠我醫藥費怎麼了,有錯嗎?」
樓安用力抿住嘴唇,他前傾著身子,用指節頂了頂帽檐,有些控制不住的激動:「小遠,我有錢了,我可以還上錢,你知道媽在哪裡的吧。」
樓遠正要說話,卻見樓安用背包遮擋著,送過來了一個信封,頭頂小燈打下來,仿佛一束舞台光聚焦在他們二人之間。
他愣了一下,難以置信地接過來,手指捏了捏,是一張銀行卡。
「還是以前那張卡,裡面有一百一十五萬,你幫我還,零頭你拿去讀書,我……」
樓遠猛地站起來,桌子被他撞得一晃,檸檬水濺出來,落在他的袖口和桌面的背包上。
「你哪來的錢?」他壓低了聲音,直接走到樓安面前,彎腰攥住他衣領,提著人直接按在椅背上,「你哪來的錢!」
他的動作引起了附近幾桌人的注意,樓安的眼睛迅速警覺地轉向一旁,幾乎是下意識地環視一圈,可人還是忍不住哆嗦起來:「小遠,你別激動,這是我賺的……」
「你怎麼賺的?」樓遠手腕一轉,扯著人向前幾分,又猛地向下壓倒在沙發里,他能感受到身下人在發抖,又或許是他自己在發抖。
樓遠連吞咽的能力都喪失,瞪得眼睛都乾澀到通紅,他死死掐著樓安的脖子,整個人都像剛從海里撈出來一般沉重。
「在哪賺的!」
他的腦海里閃過無數被他強行遺忘的畫面。
小時候他和樓安一起躲在床板下,屋子裡吵鬧聒噪,他們聽不懂,只知道床板很矮,抬起頭會磕到腦袋。
長大後他讓媽媽躲在小房間裡,屋子裡是同樣的吵鬧聒噪,樓遠能聽懂了,他一個人站在那裡,腦袋比磕到床板更疼。
他忽然感覺到手臂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樓遠用力閉上眼睛,再睜開時,見到有一隻手正牢牢抓著他的胳膊,而被他壓在下面的樓安已經面色通紅,帽子掉落在地上,兩隻眼睛都因為充血而變得水汪汪。
他驟然卸力,起身向後退了幾步,全身的血液後知後覺地翻湧著頂上腦子。
樓安拼命咳嗽起來。
樓遠心臟跳得飛快,他一隻手按住桌上的背包,擋住那個小信封,一邊彎腰撿起鴨舌帽,扣在樓安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