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就發現付之予在外面講話很少用「我」做主語,像淡淡路過全世界的幽靈,只有在面對他才會明確地表達出「我想要」的含義。
這讓樓遠非常受用,他有時候會覺得付之予是說話不拐彎的NPC小動物,對其他路人甲乙丙丁的觸碰沒有反應機制,只會跟著他走,頭頂有時候會冒出個問號,樓遠點擊一下會顯示出需求和願望,投餵付之予對他來說很有趣味。
樓遠還記得在那場創投路演結束時,付之予特意跑到門口來找他,那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用不容拒絕的力道把他拖回舞台前面,那是付之予第一次沒有對他說「我想你等等我」,而是說「如果你有事情可以離開」。
樓遠突然發現直的鉤子也能釣上來魚,言語也是能馴服人的。
那段在當時看來平平無奇的對話,似乎間接性地促進了他對這段感情的認知,不管付之予是有意還是無意,都牢牢掌握了拿捏他的方法。
樓遠不太想細細復盤那段漫長又愚蠢的暗戀時光,但他看著付之予重新撈起圍裙走回廚房,還是沒忍住問:「如果我不問你,你會和我表白嗎?」
付之予看他一眼,嘆氣般說道:「不是說好吃完飯聊聊嗎?我以為那是你默許時候到了可以表白的意思。」
這句話里包含的信息量有點大,樓遠趴在沙發上想了半天,越想越不對勁:「默許?」
付之予拿了些雞蛋,用冰箱的「咯吱」一聲作以回答。
樓遠腦子又開始嗡嗡,他趿拉著拖鞋跑去廚房,臉色古怪地看著付之予。
雞蛋被單手敲入碗裡,付之予抽出打蛋器,連碗帶工具一起塞給樓遠:「幫忙打一下。」
「哦。」樓遠下意識接了,打了三分鐘才「嘶」一聲,「什麼叫默許,我又不知道你喜歡我,我去哪裡默許?」
付之予切菜的手一頓,眉梢微微揚起,聲音里似乎有些困惑:「你不知道?」
樓遠差點把手裡的蛋液揚了:「我上哪裡知道去?我要是知道剛剛還問你幹什麼,我不就直接——」
矜持,矜持點。
他咬斷後半句話,瞪著付之予那張臉,看一會兒又發不出脾氣了:「那你知不知道我在追你?」
付之予的困惑此時已經不止存在於語氣里:「……我以為這是曖昧期里很正常的互動。」
樓遠啞口無言,半晌才說:「你的曖昧期經驗很豐富?」
「文承說曖昧期里比較常見的元素是吃醋、誤會、推拉和火葬場。」付之予把他手裡的蛋液拿回來,往裡面放了些鹽。
樓遠簡直無能狂怒:「我讓你吃醋、誤會、推拉和火葬場了?我不是天天找你去吃飯嗎?幾個食堂快被吃個遍了,我還以為你就喜歡搞柏拉圖。」
「啊。」付之予看起來也在艱難地消化這個事實,「我以為還沒有進入誤會這個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