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晏書半靠在醫療躺椅上,剛剛回來的時候只是把大衣脫了,還沒來得及換家居服,所以身上還穿著那套出席晚晏的高定西裝,頭髮被髮膠打理的一絲不苟。
和大多數身居高位者一樣,即便此刻身為病患,林晏書身上也有著讓人不容小覷的氣場,那是屬於決策者的掌控和從容,即使不說話他的眼神也讓人不自覺地生出幾分畏懼。
溫言酌不動聲色地移開了視線避免和他對視,他一直都覺得林晏書太冷了,是那種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冷。
仿佛沒有任何人可以走進他的世界,那雙眼眸不管看什麼都是一片荒蕪,像一場經年不散的風雪。
腦海里沒來由地想起了兩人第一次見面的場景,林晏書那個時候才做完手術沒多久,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
溫言酌穿著白大褂站在病房裡,手上拿著各項診斷指標,用一種惋惜而又遺憾的語氣向對方宣告他的雙腿神經受損的事實。
醫生直接向病人宣告病情其實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看著他們眼裡的光一點一點地黯淡下去直到徹底熄滅會讓他產生一種自己是劊子手的錯覺。
一般人經歷這樣重大的變故都會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來適應和接受,溫言酌做好了對方情緒崩潰的準備,甚至思索著該說些什麼能給他一些安慰。
在醫院待的時間久了見慣了生離死別,他的職業性質不允許他存在太多的感性。
可他看著林晏書還是忍不住在心裡默默嘆了一口氣,可惜了,那樣的一個天之驕子或許後半生都只能在輪椅上度過了。
林晏書坐在輪椅上卻平靜的出奇,他只是低下頭靜靜地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抬眸看著他說道:「我知道了,溫醫生。」
他臉上甚至還掛著一絲極淡地笑,儘管那個笑只是出於禮貌和客氣也依舊讓人覺得震撼。
溫言酌無法形容自己那一刻的感受,看著林晏書臉上的神情,那顆早就千錘百鍊的心臟竟然有了一絲觸動。
他覺得這個人一定經歷過很慘烈的事情,跟他所經歷的那些事情比起來,接受自己雙腿殘疾不過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可到底是什麼呢?
到底是什麼才會讓一個人明明活著卻沒有一絲生機。……
「溫醫生?」
見對方沒有反應,林晏書忍不住出聲提醒道。
溫晏酌這才回神,浮上了幾分愧色。
「抱歉,林先生。」
「沒事。」
林晏書看了他一眼,並沒有想要責怪的意思,無論是專業素養還是用心程度,溫言酌都是一名出色的醫者,這一點不可否認。
「今天還是嘗試一下電針吧。」
溫言酌半蹲在林晏書身前,輕輕替他將褲腿挽了起來,視線落在他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