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腿從外表看不出受傷的痕跡,只是比尋常人要孱弱的多,細的讓人不敢用力,生怕不小心將它折斷似的。
溫言酌掌心托著他的腿仔細地觀察著,臉上閃過一抹詫色,又很快恢復了平靜,始終保持著得體的微笑。
作為一名醫生,除了治療以外,他更需要照顧病人的心理感受,雖然或許林晏書並不需要這份照顧,他比別人更清楚自己的身體變化。
他瞟了一眼自己的雙腿,用一種平淡地語氣說道:「肌肉萎縮的情況似乎比之前更嚴重了一些。」
只是客觀陳述,並不帶任何感情。
即便他享受著最好的醫療條件,也一直都有在堅持做復健,也還是不可避免地發生了這種情況。
林晏書心裡很清楚事故發生這麼長時間,他的雙腿能夠維持在現在這個樣子已經比大多數人要幸運的多了。
「可能和我最近的用藥有關係,我回去重新調整一下治療方案。」
裸露出來的皮膚在燈光下泛著瓷白,像是粉刷過的牆壁,只剩下單調的白,少了幾分血色的生機,淡青色的血管蜿蜒著向上。
溫言酌取出醫藥箱裡的銀針,針尖快速刺進皮膚落在穴位上,他下針又快又准,全部扎完以後便將針頭連接在電針夾上,在儀器上調好需要的波型按下電源開關。
林晏書淡漠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甚至有些麻木了,這種程度的刺激就算是把電流調到最大他也根本不會有任何的感覺。
趁著電療的空檔溫言酌開始坐在椅子上跟他交談,林晏書的話很少,大部分時候都只是在回答對方的提問。
常規的問詢結束以後,溫言酌放下了手中用來記錄的筆,微笑著提出了建議。
「等過了年天氣好的時候,您可以嘗試著多出去走走,總是待在固定的環境中也不利於身體的恢復,有時候換一種環境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發現也說不定。」
林晏書對此不置可否,他明白溫言酌的意思,只是困住他的從來都不是身體和環境,而是他自己。
一直到晚上睡覺之前,林晏書都沒有再問過季妄的情況,把人帶回家以後他便沒去看過,仿佛沒這回事一樣,他不問俞叔自然也不會主動提起。
臥室里俞叔替他接好溫水,牙膏擠在牙刷上放在一旁,又將換洗的衣物拿過來疊好,一切準備就緒以後林晏書便讓他出去了。
林晏書取下眼鏡摘下來放在桌子上,操縱著輪椅去了浴室,將身上的西裝脫下來扔在一旁的收納簍里,雙腿不便使得他做這些對常人來說無比簡單的小事也變得緩慢而笨拙。
可他卻並不想在這些事情上接受別人的幫助,哪怕是陪伴他很多年的俞叔也不行。
他可以坦然地接受自己的殘缺,卻不意味著可以他願意毫無保留地將這份殘缺袒露給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