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堇在旁邊的小火爐點著了火,又往壺裡倒了水。
賈灩抬手,讓夏堇和錦葵下去,她拿著扇子輕輕地扇著紅爐里的火,跟林如海笑著說道:「這水是去年冬天我在榮國府後山梅林里收集的梅花雪水,統共只得兩瓮。其中一瓮給了老太太,這一瓮自己留著,平時也不捨得用,今天見老爺想喝我煮的茶,便拿出來了。」
其實賈灩這一手,還是跟妙玉學的。
此時的妙玉尚未長大,還沒有那麼風雅的舉動。只是賈灩當年看紅樓時,被妙玉煮茶的操作給驚呆了。
泡茶的茶具不是帝王的藏品就是古時名人富翁用過的,泡茶的水不是舊年留存的雨水,就是從不知道哪個名山寺廟的梅花雪水,一水還比一水更講究,聽上去都清雅得不得了,對這些養尊處優的人和文人墨客最為受用。
去年初冬時,賈灩被賈母接到榮國府里住,初雪時恰逢梅花盛開,她閒來無事,就帶著夏堇和錦葵去收集了兩花瓮雪水。其中一瓮送去給賈母時,賈母開心得不得了,還讓鴛鴦找出老人家壓箱底的寶貝白狐裘送給了賈灩,說是給賈灩的添妝。
賈灩看到那件白狐裘都驚呆了,心想這玩意兒擱在她生活過的摩登世界,也得好幾十萬吧,何況是在古代。
既然賈母受用,那麼林如海也是一樣的。
有的事情,雖然有本質的區別,但是貴族人家講究的大差不差。再說,梅花上冰雪化成的水……雖然賈灩覺得很裝逼,但古時的文人墨客不就喜歡做這些裝逼的事情麼?
其實不止文人墨客喜歡這些裝逼的事情,賈灩記得自己第一次看紅樓時,年齡還小,主打一個看不懂,但是看到寶釵的冷香丸什麼的,就覺得很有格調,甚至試著將方子抄下來,想試試看是不是真的能配成這些東西。
看到黛玉葬花,覺得真是悽美又浪漫,想穿上漂亮的小裙子扛著掃把去葬花;看到裡面的菜譜,也想照著樣子做幾道菜……更別提是看到妙玉泡茶的那個講究勁了,恨不能也找到那麼一座山那麼一個寺廟找到同樣的梅花去整些雪水來。
只恨她生在南方,在整個青春中二期都沒見過雪,否則那時她也會去整一罐雪水來泡茶。
有時迎合一下能讓別人高興,又何樂不為呢?
賈灩覺得在自己的青春中二期,如果有人能這麼迎合自己,她心裡肯定高興得要死。
現在她身為一名敬業的打工人,讓老闆對她的工作感到滿意,也是她的分內之事。
果然。
林如海聽說泡茶的是梅花雪水,頓時來了興致。
與賈灩相對而坐的男人,坐姿頓時挺直了,笑道:「想不到你平時也有這樣的雅興,實屬難得。」
林如海知道賈灩到榮國府前的生活,她的家中常靠賈府接濟,弟弟賈芸才十來歲,遠還沒到能擔起一個家的年齡。一個年輕的姑娘,如果平時都在為柴米油鹽這些事情操心,是很難清雅得起來的。
即便是像賈敏那樣出閣前養尊處優的嬌貴姑娘,也不會想到收集梅花上的雪水來泡茶。
正在低頭泡茶的賈灩抬頭,向他露出一個笑顏,又低頭專心手裡的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