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剛從王夫人的屋裡出來,站在廡廊下,說不上心裡什麼感覺,腦子有點木木的。此刻見了賈灩,也不知說什麼。
倒是賈灩看他一副木然的模樣,淺笑著問道:「二哥哥怎麼不在屋裡待著?」
賈政:「才從屋裡出來。你嫂子有病在身,我在屋裡,打擾她歇息。」
賈灩本來是想去看看王夫人的,見賈政這麼說,就沒進去了。只是跟賈政說王子騰夫人來看王夫人的事情,又說了寶玉的書房早就收拾好了,如今東、西兩府的大事都已經告一段落,寶玉讀書的事情也可以提上日程。
賈政要操心的事情多的了,很多事情他未必會上心,但賈寶玉讀書的事情他肯定會上心。
他聽了賈灩的話,對賈灩既讚賞又感激。
「按理說,府里的事情是不該勞動妹妹來料理的。只是你嫂子如今病倒,璉兒媳婦身體也不宜太過勞累,只得辛苦你。如今你嫂子身體總不見好,有些事情她也未必清楚,老太太既然也放心讓妹妹料理裡頭的事情,大小事情你幫著拿主意就行了。」
賈政話里的意思,便是將榮國府裡頭的事情都交給賈灩做主了。
賈灩沒想到賈政會這麼信任她,抬眼看向賈政。
賈政抬起一隻空著的手揉了揉眉心,跟賈灩說:「過陣子妹夫該要回京了。」
「是。」賈灩笑道,「快則一個月,慢則兩個月,他便能抵達京都,不論早晚,肯定能趕上跟我們一起過年的。」
賈政想到今年兩府沒了的幾個人,嘆息道:「東、西兩府都失了家主,今年過年可能要比過去冷清很多。」
其實也說不上多冷清。
榮國府就是賈赦那邊不能宴席賓客,賈政和賈母這些人,又不存在什麼孝期的說法。寧國府那邊是真冷清,從前賈珍當家,又是族長,要忙的事情很多,門庭若市的。如今賈政暫代族長,榮國府今年過年怕是要比從前還要熱鬧得多。
不過賈灩也能理解賈政的心情。
外頭熙熙攘攘,熱熱鬧鬧的,終究浮於表面。寧、榮兩府如今正處在人才青黃不接的時候,他從前不理族裡的庶務,很多事情知道得不清楚,暫代族長的這段時間,也發現如今兩府面臨的境地比想像中要艱辛得多。
賈赦去世後,賈政和賈璉在整理賈赦的遺物時,發現他竟跟平安州的節度使有書信來往,這是聖人大忌,一旦被人捉住了把柄,便是勾結外官的重罪,禍及全家。
賈政當時看到兄長與平安州節度使的書信來往時,身上驚出一身的冷汗。這等大事,也不能不告訴母親,賈母得知後,氣得臉色鐵青,大罵賈赦混帳。
賈赦如此,賈珍那邊的事情也不讓人省心,好在都還沒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賈政不是林如海,外面的那些事情,他不可能會跟賈灩說,一則他覺得賈灩作為一個外嫁女,如今幫著協理榮國府庶務都已經時太過麻煩她;二則是兩人如今雖以兄妹相稱,實則感情也沒好到那個份上。
賈政捏著手中的白玉瓶,看著庭院嘆了一口氣。
賈灩知他最近為族裡的庶務和家事焦頭爛額,心裡其實並不好過,此刻聽到他的嘆息,便寬慰道:「有些事情,急不得。日子還長,二哥哥還是放寬心,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