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得人心裡發顫。
「慶州情況如何?受災百姓有多少,可有安置?」
謝神筠不曾抬頭,便有宮人捧著熱茶與熏爐到了蘭台郎跟前,又搬來圓杌請他坐下。蘭台郎手上稍暖,這才開口:「塌的是礦山,慶州刺史已調兵去救,」他頓了一頓,道,「礦山坍塌時陸大人正在巡視,被埋在了下頭。」
謝神筠捏著摺子細細看過,目光在「陸庭梧」三字上凝了凝,冷淡道:「人死了嗎?」
蘭台郎微一恍神,謹慎地回:「還不曾有消息傳來。」
礦山一塌,消息便急遞迴長安,地動與山崩都是大事,如今正值大雪,天寒地凍,礦山周圍要疏散,受災百姓要安置,這些都是緊要的事。再有,被埋在下頭的陸庭梧如今生死不明,他可不是普通官員,那是太子妻弟、陸僕射的嫡子,要是他有個什麼閃失——
蘭台郎身上忽冷忽熱,已竭力鎮定。
謝神筠卻是真鎮定,她不疾不徐地合上摺子,語調冷淡,說:「大人辛苦,此事我已知曉。」
話音落下殿中便再度恢復冷寂,蘭台郎候了片刻,沒等到下文——她話里半點不提要如何應對。
蘭台郎仍是垂首,那居高臨下投來的目光極冷極靜,冰得人半分想法都生不出來。
瑤華郡主執掌春台北司,隨侍聖人身側,行事素來以冷酷強硬、心思莫測著稱。
謝神筠不再開口,他便心知自己不能再留,告退之後便由女官引著退出閣外,待下得階前,竟情不自禁地側頭回望。
瓊華閣在太極宮北,是名副其實的大周中樞,雪下更顯高然,明亮光燦在夜中也有皎潔之輝。
自延熙八年起皇后拿過了批紅掌印之權,改設瓊華閣,至今已有十一年。
莫說文武百官,便連東宮也要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蘭台郎如今立在階下仰視這座龐然大物,同樣久久不能回神。
如今皇帝避世,太子未歸,臨著年節卻有山崩,朝堂亂象已顯。
宮人在一側輕聲催促:「大人——」
他這才倉促回頭,艱難笑了笑。
——
謝神筠移步去了後殿。
熏籠里燒著寸長的銀炭,又往裡頭添了香,宮婢們挑燈掀簾,服侍皇后起身,動作放得很輕。
冬日乾燥,皇后睡醒時嗓子裡總有些干,先接了熱帕敷臉醒神,又飲了一口蜜水潤嗓,她在安靜里凝神聽著謝神筠的話。
宮燈被挑得更亮,謝神筠將來去脈仔細說給她聽。
「是天災還是人禍?」皇后輕輕撥弄湯匙,她戴珍珠捻絲鳳冠,珠光照出眼角細紋,開口時雍容鎮定。
「摺子里不曾細說。」謝神筠道,「溫大人忙著救災,想來不曾查明。我看過江安六州的地方志,近五十年六州都沒有地動記錄,相反,江安多礦,歷來是採礦重地,礦山裡面多有傾塌,是常事。」
「若非天災就更要上心,」皇后說,「山崩得細查,百姓要安撫,溫嶺擔不了事,派下去的人得斟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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