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加重語氣,道:「誰也沒見著。」
「只是私下倒賣嗎?」沈霜野聽懂了他的未竟之語,他闔上帳本,心平氣和地說,「缺口這樣大,工部和戶部卻數年不曾詳查,這人手眼通天。」
他們都是聰明人。
溫嶺對此避而不答,卻說:「今次山崩之事重大,下官已於昨日上呈了災情,朝中想必會派宣撫使下來。」
沈霜野瞭然:「查帳還是掃尾?」
溫嶺眼睛有點花,還是恭恭敬敬地說:「下官不知。」
「人到了就知道了。」沈霜野扔了帳本,冷眼看窗外雪景,「我來慶州一事不必告知他們。」
——
數日以後,大雪落在慶州城,蓋了滿地狼藉。
朝中派來的宣撫使已穩定住了局面。礦山原就偏僻,受災不算嚴重,馬上臨著冬至,幾日前那場山崩沒有波及到喜氣,初時的惶惶難安過去之後,城中一如既往的熱鬧。
眼見各方安定下來,溫嶺沒等朝廷問責,主動去了驛館請罪。館中巡防由長安來的禁衛接管,守衛森嚴,溫嶺穿著官袍,腰間墜符,也只能候在院外聽憑傳召。
待婢女挑簾請他進去,已是半盞茶後。
滴水成冰的天氣,堂中卻沒有燒炭,四面槅窗大開,屋裡敞亮,一掃晦暗之氣,但也愈發的冷。
謝神筠才從外面回來,氅衣未解,雪白毛領簇著花顏,看過來的一眼猶帶寒氣。
溫嶺不自覺打了個寒顫,目光下垂,落到地面的蝠紋捲雲青磚上。
他對謝神筠只有耳聞。
數年前溫嶺入長安述職,恰逢荀府設宴,滿府寒梅香徹。隔著花枝,溫嶺聽見同行的世家子說,今日瑤華郡主也來了。
語中不止有神往,更含敬畏。
謝神筠常伴皇后身側,起居都在瓊華閣,三省六部政事皆瞭然於心。她封號瑤華,又名神筠,便是瑤台謫仙,不沾細塵,旁人難以窺見。
溫嶺怎麼也想不到,長安派來的宣撫使,其中竟有這位郡主。
溫嶺不敢沾座,始終垂首,沒叫謝神筠看見他面上異樣。他先行告罪:「慶州遭此天災,是下官這個做父母官的德不配位,才招此大禍……」
謝神筠聽他提「天災」二字,截斷他話頭:「溫大人不必惶恐,德言政工自有朝廷督察,若是天災,便非人力所能預料,聖人沒有怪罪的意思。」
「——是。」溫嶺側過身,拾袖揩去了眼角淚,不知相信了多少,「聖人恩慈,臣不勝感激。」
謝神筠不再說話,慢慢翻看溫嶺呈上來的文書。應對舉措、事故緣由、帳目明細分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謝神筠手指翻過紙頁,心神卻分了一半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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