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太子要為兩州府兵求情?這個時機掐得太准了。
況春泉沒想到這點,掌心瞬間攥出一層汗。
沈霜野道:「今日御史在朝上以定例說事,其心可誅。」
「御史台是皇后的刀,她們要把太子染指兵權的意圖釘死下來。」況春泉迅速跟上他的思路,「府兵和謀反扯上關係絕不是偶然。」
陸庭梧在慶州礦山是在為誰私鑄兵甲?這案子沒有在朝上掀起風浪,不是因為皇后不能查。崩塌的礦山埋不了東宮,但只要太子沾上謀反,這罪名就再也洗不乾淨。
況且太子真的乾淨嗎?
沈霜野握著北境兵權,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他道:「光是我們查獲的甲冑就已經能養起一支幾百人的私兵,倘若真的有人私豢兵士,這些人會藏在哪裡?日常的訓練起居就藏不住。除非這些人本來就是兵,才不會惹人生疑。」
所以自古天子忌憚強將,不是因為信不過,而是因為不能信。
那至高無上的位置太窄,只能坐下一個人。
「長安內有禁軍,外有神武十二衛,在北境截獲的幾批兵甲沒有查到目的地,」況春泉道,「侯爺,倘若長安真的生變——」
倘若長安生變,沈霜野就得早做打算了。
「傳信給林停仙,他知道該怎麼做。」沈霜野此次回京留林停仙坐鎮三軍,也把走私的事交給他查,前兩日才來信說他要撂挑子不干,被沈霜野提筆寫的「不准」二字堵回去了,「也問問他,走私的事情查得怎麼樣了。」
「俞辛鴻那裡如何了?」沈霜野算了算時間,「聖人提了岳均暫理侍郎一職,臘八封賞百官,他這個侍郎的位置是穩了,俞辛鴻在北獄也呆不長久。如今供詞還沒呈上去,朝上不少人都還吊著心,這個年也別想過好。」
「自俞辛鴻進了北獄之後就沒了動靜,」況春泉道,「三司會審,該招的都招了,瑤華郡主只去過那一次,想來是覺得從他口中問不出什麼有用的。」
「是人就有弱點,父母妻兒總有在乎的,他俞辛鴻不是孤家寡人,」沈霜野冷靜說,「謝神筠沒問出來,不像她作風。」
「這事兒不對。」沈霜野靠在案後,是放鬆的姿態,但他眉眼都隱進陰影里,雪光鍍上他衣邊似描了一層霜,那樣冷。
俞辛鴻、陸庭梧、謝神筠……沈霜野在紙上寫。這些人之間的關係如細密的蛛網錯綜複雜,但裡頭似乎還缺了點什麼。
停筆時才發現他最後寫了好幾個謝神筠的名字,把另外幾個人都擠到了角落。
沈霜野揉皺紙團,想:這人確實霸道,連名字都要占個獨一份的位置。
沈霜野沒理出頭緒,管事便到了門外,輕聲說:「侯爺,崔家二公子來了,說是來上門賠罪的。」
屋內沒動靜。
沈霜野還捏著紙團,微微皺眉。
「侯爺,要見嗎?」況春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