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分治的弊端在此時顯露端倪。
禁軍同別的部門素來不和,北衙今夜混進刺客,想要以此為名目查各部辦事房,兩方都有得鬧騰。
那些文官最是難纏,還免不得要上參禁軍一個戍衛不嚴的罪名。
謝神筠問:「那人是什麼來路?」
「今夜當值的醫官告假,那人是個生面孔。」江沉沒有查出那人的來歷。
「你們北司里出了鬼。」阿煙皺皺眉,道,「僅憑他一個人,混不進來,還有人在幫他。」
按照北軍獄的慣例,刑訊之時要配置醫官,那人冒充不了禁衛,只有醫官的身份有機可乘。
謝神筠忽然道:「不是臨時起意。」
謝神筠今夜來此是臨時起意,但醫官告假可不是。早在今日之前那人就已經做好混進北獄的準備了。
他要殺俞辛鴻不是偶然,而是早有預謀。反而是今夜謝神筠忽然來此提審俞辛鴻的舉動打亂了他的計劃。
刺客的來歷很好猜,除了陸庭梧指使謝神筠不做他想。但她在乎的是另一件事。
謝神筠真的是忽然決定要來北衙審問俞辛鴻的嗎?
她揪著這個線頭往前追溯,那些脈絡便逐漸清晰。
不是。
是崔之渙給了她消息。御史台重啟貢船案的卷宗,偏偏在這個時候查到貢船案和礦山案的關聯,不是巧合。
正這時,瞿星橋疾步進來,道:「郡主,查到了,俞辛鴻入長安之前,還去了一個地方。」
他面沉如水,「——是孤山寺。」
孤山寺這個地名並不稀奇,但稀奇的是謝神筠常年住的別院就在孤山寺後面。
阿煙倏然看向謝神筠,後者眼中風雷隱現。
謝神筠跨出門,在這涼夜感覺到了冷。
院中梅枝上紅瓣入目似血,扎得人眼疼。她語調如冰,讓人從心底里泛出涼意:
「這長安城裡,有人一直盯著我呢。」
——
謝神筠沒有在北衙久留,今夜北衙出了大亂子,俞辛鴻身死,明日還得向皇后回話,謝神筠熬了半宿,上車之後不可避免地感到一絲疲累。
好在車上寢具一應俱全,方便謝神筠回程時小憩。
爐上煮著熱水,阿煙往裡面扔柚子葉。今夜謝神筠入了刑房,照例是要先用柚葉水去去晦氣。她擰了帕子要遞給謝神筠淨臉拭手,一邊問:「娘子,咱們回——」
她驀地住口,整個人瞬間凌厲起來。
謝神筠也坐定了,視線慢慢下移,落在自己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