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總在沈霜野面前無所遁形。
今夜變故太大,連阿煙都收起了天真懵懂,不敢直視於她。
但馬蹄聲追了上來。
謝神筠冷漠的神情忽然化掉了,竹窗被敲響,沈霜野重新出現在外面,手裡還捏著一枝梅花。
沈霜野沒有帶糖,但他走的時候看見了院牆上斜逸出來的白梅,底下的花枝經不起風雪,凋零大半。
沈霜野沒有理會謝神筠的驚訝,道:「送你了,就當是謝禮。」他把花別在竹條上,鵝黃花蕊顫顫巍巍的接住了白雪。
謝神筠沒有忘記沈霜野能有多強勢,他在從容內斂與桀驁不馴之間轉換自如,做事全憑本心。
就像慶州城外時他把刀探進竹簾。
那時是利刃,如今是花枝。
謝神筠掐掉了開得最好的那朵花,面無表情地揉碎在指尖。
謝禮?挑釁還差不多。
這人太討厭了。
——
謝府在崇仁坊,入夜之後很安靜。
謝神筠下車時已經收斂起了所有情緒,她沒有動沈霜野送的那枝梅,只在進門前回頭看了一眼,便任由它在風中凋零。
臘月二十七宮中封筆,往年謝神筠都是留在宮中陪聖人守歲,但翻了年要與裴家過禮,謝神筠不好不在。
因著年節,廊下撤了白花,掛起了紅燈籠,院中梅花開得正艷。荀夫人生前最愛寒梅,謝府便遍植雪海,倒顯得越發的冷了。
朝露堂里還亮著燈,謝神筠遙遙看見,腳下一頓,問:「阿耶還沒睡?」
謝道成今日下值在家,他注重養生,亥時一到就會上床安寢,但今日難得還在廳堂,手邊一盞清茶,裊裊熱氣氤氳了他手中的雪景圖。
謝神筠跨進門,看見那畫十分眼熟。
「阿暮回來了,」謝道成目光未抬,說,「你的這幅雪景圖畫得真是妙,以後不要再畫了。」
謝道成把畫擱在了桌上,捲軸一角是雪瓦紅檐,筆觸細膩,細看之下冷得人心裡發顫。
「是不要再畫,還是不要再畫這幅畫?」謝神筠瞟過那幅畫,畫已被裝裱妥當。
謝神筠善畫,尤善繪山水,但她不愛動筆,前兩日閒來無事,去過點鳳台後倒是畫了一方雪景。
「不要再畫這幅畫。」謝道成平緩道。
「筆握在我手裡,」謝神筠拿起那幅畫端詳片刻,「阿耶要管,手未免也伸得太長了。」
「手長不是壞事,」謝道成依舊溫和,「手短才是。握筆的手,短了不行,缺了也不行。」
謝神筠沉默須臾,微微一笑:「受教了。」
「畫是好畫,收起來吧。」謝道成端起茶盞輕抿一口,茶放得太久,入口已有些冷了,品來全是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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