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挪用這批磚木是賀述微點的頭,如今上頭的人不急,都只推著岳均出來碰壁,要真如顏炳猜測是仙人鬥法,那他這個工部侍郎如今就已經被架在火上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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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華群是朝堂的常青樹,他這一摔,半個朝堂都驚動了。謝神筠帶著太醫回宮,在聖人面前回稟了傷情。
太醫用詞很斟酌:「岑大人並無大礙,只是些皮外傷,又受了驚,氣虛體弱,安養幾日便可。」
聖人擺擺手,讓他下去了。
謝神筠親眼探望過岑華群,又看過太醫開的方子,對岑華群的身體再清楚不過:「岑大人年紀上去了,這次雖然沒有大礙,但也確實該靜養幾日。」
「年紀上去就該退位讓賢,」聖人眼觀八方,工戶兩部之間的紛爭早就落在她眼裡,「他是見勢不妙,要躲這個風頭。」
楊蕙將此事向謝神筠道來,又提到了賀述微故意按著此事不表的用意。
「賀相到底還是不想這座紫極宮修起來。」謝神筠眼光毒辣,一眼看透了賀述微的心思。
不僅是賀述微不想讓這座紫極宮修起來,便連聖人,只怕對這座紫極宮亦沒有好感。這座宮殿代表了她對太子的退讓,也是向皇帝的妥協,時時刻刻提醒著她,她始終不是這朝堂的話事人。
「原本修宮的銀子已經撥下去了,但沒想到後面太廟坍塌,就挪了一部分去修太廟,這筆磚木錢原本是該還的,」楊蕙道,「賀相的意思,只怕是想要截住這筆磚木錢,再拖住紫極宮的修建。就算紫極宮當真要修,銀錢上吃緊,修建的規模工部自然也得再斟酌一二。」
謝神筠瞭然。紫極宮是皇帝下令修建的,賀述微不能明著打皇帝的臉,不過就算要修,怎麼修、修成什麼樣,可都還是未知數。
賀述微只怕是想著隨便修修得了,皇帝念經修道,能占多大個地方。
謝神筠道:「當初挪用修建紫極宮的磚木是譚尚書提的,賀相又上書聖人,只怕是當時就已經想好了要在這筆修宮款上做文章。」
賀述微這是也把皇后一併套了進去,當初皇后點了頭,如今也得來給他善後,否則在陛下那裡可就不好交代。
「今年才開了個頭,已經擬定的各項支出都不能動,」年初議定的各項開支都交春台官先審,謝神筠對戶部的帳再清楚不過,賀述微為政事堂群相之首,也對帳目瞭然於心,「若是賀大人壓著戶部始終不肯出這筆錢,最後就得聖人決策了。」
翌日雨還沒歇,地上的積水能映出人影。
瓊華閣照舊有內廷朝議,聖人體恤,讓內侍給諸位大人都送了轎,沒讓他們沾水。
沈霜野在堂前收傘,他有軍務呈奏,來得很早。側身時看見謝神筠撥開雨簾上階,披了一身水霧。
沈霜野看見她就覺得痛。十二根銀針斷在他肉里,沈霜野挑燈挑了半宿,眼都花了。
謝神筠朝他點頭示意,她昨日去岑府,碰見定遠侯府的下人捧了兩根老山參進來,說是定遠侯知道岑尚書身體欠佳,送來給他補身子的。
「侯爺臉色瞧著不是很好,進宮前沒喝兩碗參湯補補身子嗎?」謝神筠眉心微蹙,說出的話很是關切,可就是有讓人覺得她在冷嘲熱諷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