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則道:「臣要參工部尚書譚理借為陛下修建紫極宮的機會挪用修宮款,並且意圖以銀錢不足的名義要戶部另外撥款,從中牟利。」
譚理今日也在,立即出列大聲辯駁:「聖人明鑑,臣絕不敢私自挪用修宮款,更不敢有以公謀私之舉。」
許則道:「敢問譚大人,工部採買原本用於修建紫極宮的那批磚木如今在何處?」
「已被用去重建了太廟,」譚理坦坦蕩蕩,「當時太廟突然倒塌,修繕所用的磚木一時沒有合適的,因此挪用了那批磚木來應急,但此事已經聖人首肯,非我私自挪用。」
賀述微立於百官之首,面色肅然:「此事是我向聖人提議,確實並非譚尚書私自挪用。」
許則卻是有備而來:「敢問譚尚書,先帝時曾下令太廟必須每年檢查修繕,此後工部每一次修繕都會留檔,據我所知,太廟去年年中才修繕過一次,為何今年就能被雪壓塌?」
許則話還沒完,步步緊逼,「還有,我曾查閱去年的修繕記錄,當時磚瓦採買共計花費五千兩,此次太廟崩塌戶部又另外撥了一筆款項,光是磚瓦在工部的帳上就記了一萬三千兩,多了足足八千兩,再按照譚尚書方才所說,修繕太廟時挪用了一部分修建紫極宮的磚石木料,那這一萬三千兩裡面是不是有些許水分?」
譚理已是冷汗涔涔。
曾被年底核帳時的瑤華郡主逼出過一身冷汗的官員此時再度覺得身上一涼,這個許則,從前沒有聽過他的名字,怎麼如此難纏?
「譚大人也可以說,這一萬三千兩裡面有一部分是用於填補被挪用的紫極宮磚木所產生的漏洞,但據我所知,工部的岳侍郎近幾日都在往戶部跑,原因就是這個漏洞並未被補上,需要戶部另外再撥一筆銀子。先前賀大人也說非譚尚書私自挪用,但既為挪用,就該從太廟的修繕款里還回去,卻不知工部非要另撥一筆修宮款是什麼意思?」許則面向皇后,肅然道,「歷來繕造疏浚、土木水利,皆是易養蛀蟲之地,還請聖人明察。」
常人很容易被許則的連番逼問迫得心神大亂,但譚理到底是三品大員,朝中歷經風雨日久,當即道:「今年雪禍乃是天災,莫說太廟,我大周各地均有雪禍災情,非是工部修繕不利;再來因為太廟損毀嚴重,花費自然也要多一些,這一萬三千兩用於採買,我工部的帳目經得住細查,如今太廟修繕尚未完成,許御史所奏皆是憑空揣測的臆想之言!」
「是不是臆想要查過才知,」許則口齒伶俐,「御史糾察百僚乃臣之本分,譚尚書若經得起細查,又何必心虛?」
瓊華閣外驚雷炸響,又有御史出列,依舊是要求稽查工部帳目,已被沉澱下去的礦山案又被舊事重提,譚理左支右絀,幾乎是勉力支撐。
皇后聽著朝上爭辯,忽然問:「太子如何看?」
太子本就因太廟坍塌一事招致皇帝申斥,先是禁足東宮祈福,隨後皇帝又下了太子的觀政之權,只讓他入閣參學。
礦山案疑點重重,俞辛鴻雖然已經伏法,但其被刺身亡的死因更是讓礦山案被蒙上一層陰翳,私下裡有不少流言認為俞辛鴻是替罪而死,陸庭梧至今未曾洗脫嫌疑。
太子回京時礦山案已經塵埃落定,但因這層關係,太子在礦山案中也難免處於一個尷尬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