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又在這個時候,魏昇送給宣藍藍的絲錦,被換成了失蹤的貢錦。
在這樣草木皆兵的境地下,陸庭梧還能忍多久?
春明湖刺殺就是答案。
但謝神筠等的就是今日。不管是章尋還是太子手令都沒有任何意義,她不需要去證明是太子下令炸掉了礦山,她要的是太子謀反的證據。
人性狡詐、貪婪、懷疑又極度自私的弱點被謝神筠洞悉得一清二楚。
謝神筠抬指,小吏立即將寫好的口供呈到她面前。
她略微翻了兩頁,便放到火中燒掉了。
「魏大人,你要想活命,就得讓我看到價值。」謝神筠揮退了江沉,像是外面的驚濤駭浪都不能驚擾到她半分,「我給你半盞茶的時間,從頭開始說吧。」
「……郡主想要我從什麼時候開始說起?」魏昇喃喃道,若非鐵鏈綁縛,他此刻就要站不住了。
他心神大亂,竟顧不得探究謝神筠分明已經如願逼得太子謀反,為何還要執著於他的口供。
謝神筠神色不起波瀾,眼瞳幽深如淵:「就從徐壽二州的匪患開始說起。」
徐壽二州的匪患起於延熙七年,端南水患,筵水兩岸無數人流離失所,雖然朝廷賑災及時,但隨之而來的大疫卻讓原本還不想遠離故土的流民紛紛北逃東進。
朝廷不會坐視疫病蔓延,那年由宣盈盈率兵平亂,將部分流民攔在了亭城的天塹明月峽之外。
活下來的人就此落草為寇,靠打劫來往的船隻和商隊謀生。水患和疫病之災解決後,朝廷招安數次,但仍是有些水匪嘗到了不勞而獲的甜頭,在被編入當地府兵之後還和自己的同夥暗通款曲,因此徐壽二州的匪患一直未絕。
「但我後來才有了猜想,徐壽二州的匪患一直未絕,是因為有人在以寇養兵,兩州的府兵早就不乾淨了。」魏昇道,「養兵不僅要人、要錢,還得隱秘。我開始只以為是東宮想通過漕運斂財,後來才發現有人借著水路私運兵甲進徐州。」
謝神筠意識到了什麼:「延熙十三年,你娶了剛被擢升為淮南轉運使的何朝榮之女,這樁婚事,是太子妃親自保的媒。」
魏昇沉默地點點頭。
何朝榮是延熙十三年,也就是八年前被擢升為淮南轉運使的,魏昇也在那一年娶了何朝榮的女兒。
魏昇任鴻臚寺丞,管的恰恰就是朝貢宴勞之事。
謝神筠不動聲色,意識到何朝榮和魏昇的結親或許就是太子囤兵徐州的開始。
嫁女之舉就是何朝榮獻給太子的投名狀,從此之後,徐壽二州就變成了東宮的錢袋子和養兵場。
「因此鐘磬發現淮南進上的貢物被調換時就知道這意味著徐壽二州的秘密可能暴露,瀆職斂財事小,養兵自重才是謀反大罪。鐘磬慌了,但他還沒來得及反應,貢船就被劫了,隨後朝廷派人剿匪,孟希齡又查到了府兵和水匪的往來,」
魏昇道,「眼見養兵的事情可能敗露,陸庭梧索性讓鐘磬擔下了通匪的罪名。」
通匪案中疑點重重,天子心中難道就沒有疑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