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盈盈不想和他說話。她平生最不待見的人,沈霜野當排第一。
沈霜野十二歲的時候到黔州,住了半個月,騙走了敬國公大半的私房錢,說是要拿去買馬。可就黔州那塊破地,馬根本跑不起來,最後全部讓沈霜野折價又買了回去。
後來他隨口念叨了一句想看看黔州節度使的魚符長什麼樣,宣藍藍那個胳膊肘朝外拐的,跑去偷了他爹魚符,當個寶貝似的拿給沈霜野,氣的敬國公要大義滅親。
謝神筠也不想和他說話。
「你怎麼來了?」宣盈盈問。
「你用我的名義上花船吃酒,問我怎麼來了?」沈霜野溫聲道。
哦,宣盈盈險些忘了,沈霜野還是個貞潔烈男,最恨別人敗壞他的名聲。
宣盈盈敷衍道:「對不住,謝謝你。」
「阿姐怎麼請人吃酒就光吃一盤梨?」沈霜野點點桌上的梨盤。
姐弟多年,宣盈盈還是了解他的,他笑得越溫和便代表越生氣,叫她阿姐也是被氣得狠了陰陽怪氣,要報復了。
「她就愛吃這個。」宣盈盈決定禍水東引。
才敲定好了合作,謝神筠不會轉頭就和宣盈盈翻臉,當下認真點了點頭。
沈霜野又環顧了一圈四周:「怎麼也沒個唱曲陪酒的人?」
這話就問得很有些古怪了。
宣盈盈慣經風月,那點幽微深怨的味道被裹上了冷靜自持,讓宣盈盈品了又品,終於咂摸出來那麼一點。
她目光落到對面的謝神筠身上。
謝神筠依舊是八風不動的模樣,只燭火照進眼底,隱約有點笑意,再一細看,便半點痕跡都捉不到了。
宣盈盈便氣定神閒道:「唱曲陪酒的人,這不是來了嗎?」
她起身,拎著宣藍藍走了,留下一句,「好弟弟,酒錢記得幫姐姐付了。」
——
宣盈盈拎著宣藍藍去了他們來時的那座畫舫,臨靠岸時宣盈盈讓他在船上等著,自己燕子點波抄水頃刻鑽入了另一艘小船。
船上黑紗糊窗,籠起的燈下坐了個風骨如玉的人,裴元璟等候許久。
「勞裴大人久候,」宣盈盈坐在他對面,那點落拓不羈的氣質頃刻收斂,神情沉冷如淵,「在你之前,正好謝神筠來找過我。」
裴元璟握著竹扇的手骨節也如玉:「她許了你什麼位置?」
「河西道節度使。」
「她拿不出來。」竹扇一點,裴元璟篤定道,「河西道節度使如今是由宗親遙領,實際控制在定遠侯手中,將軍若想要這個位置,除非燕北鐵騎換個主帥。」
宣盈盈道:「若是燕北鐵騎當真能換個主帥呢?」
「宣將軍要賭嗎?將軍勿要忘了,大周天子姓李,非是姓謝。」裴元璟從袖中拿出一塊毫無瑕疵華光通透的白璧,輕輕擱在了兩人之間的几案上,「如今陛下雖潛龍在淵,但仍是大周正統。」
豈伊白璧賜,將起黃金台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