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夫人一身絳色羅裙,梳望月髻,鬢上插兩支金梳,身邊帶了一個小丫鬟,動作也甚是無禮,攔住謝神筠時神色驚訝得很。
杜娘子立時皺眉道:「這位夫人好生沒有禮數,你認錯人了,我們這裡沒有什麼梁夫人。」
那夫人見她們一行人皆是衣飾華貴、雲鬢高挽,身邊環繞的僕婢馬上便上前來將她隔開,便知定是京中的貴女,連忙致歉:「是我唐突了。」
她目光卻還落在謝神筠身上,忍不住道:「是我見這位娘子實在生得有如神女娘娘,實在眼熟,情急之下這才冒犯了。」
楊四娘忍不住嗤笑一聲,從前只見過傾慕人的少年男子敢千方百計偶遇獻殷勤,可今日竟還遇見一個夫人也敢拿這套說辭來搪塞,當下便道:「你方才攔人時分明喊的是梁夫人,現下又說是見她生得有如神女,夫人就算要編也得編個能說得通的話來吧。」
她只當這人是認出了謝神筠的身份,欲要來逢迎攀附之人,見謝神筠神色淡淡地叫婢子把她隔開,沒與她計較,便也不再多說,抬步欲走。
卻見那夫人猶不死心,追著道:「這位娘子覺得我是胡言亂語有意冒犯,但妾身來自衢州,今次是隨夫調動入京,在南地確有一位建觀受供香火鼎盛的神女娘娘,她尊號為靈寶天女,我們平日卻多稱她為梁夫人,是以方才一見這位娘子,竟和觀中的神女像十分相似,這才驚訝。」
旁邊的許娘子倒是輕訝了一聲,似乎也聽說過這位靈寶天女:「確實有這樣一位靈寶天女,我倒也聽說過,原是位濟世救人的女菩薩,俗家姓名好似就是姓梁,」她面上暈了點紅霞,許是也曾去拜過,問,「可是那位桃花娘娘?」
夫人頓時喜上眉梢,道:「那位夫人的道觀傳出南地後便被以訛傳訛供成了桃花娘娘,可在我們衢南一帶,還是多稱她為梁夫人的。」
楊四娘納罕:「竟還真有這樣一位神女?」
夫人道:「我正是覺得不可思議,才冒犯地叫住了這位娘子,實是相似非常呢,尤其這位貴女眉間竟似還有神女寶相的莊重威嚴,我一時竟覺得是那觀中的神女像活了。」
謝神筠神色未變,只冷淡地看著那把自己攔下來的夫人,一番唱作俱演便把她和梁蘅扯到了一起。
哪裡有這樣巧的事,恰好來了個南地的夫人,又恰好覺得謝神筠生得像那觀中的神女。
要真是這種巧合便罷了,謝神筠一行人俱是彩裙金飾,又有僕婢擁簇,一見便知是長安的高門貴女,那夫人自稱是隨夫調動入京,那也是官眷,不會不知禮數,上來便攔人,還在大庭廣眾之下說一位未出閣的貴女像觀中的神像。
既與謝神筠素不相識,便是覺得像,也該悶在心裡,頂多日後拿出去與相熟的人閒聊。
張靜言的失蹤,想來就是該應在這裡了。
人群中忽然傳來一陣嗤笑:「什麼神女,不過是個卑賤的樂伎之女,竟也被人捧高稱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