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戎一副敢跟過去就咬人的架勢,陸初不敢輕舉妄動,便由他去了。
拐過兩條街,周景戎假裝看手機實際透過手機看身後,陸初還真沒跟上來,越想越氣。
剛才楊父楊母都給他說到談婚論嫁了,陸初竟然還靜靜坐一邊給他夾菜添湯,一句反駁的話都沒有,簡直豈有此理。
最氣人的是周景戎也不知該如何反駁,若如楊父楊母所言,陸初會娶妻生子過上與現在截然不同的一生。
正常成功男人完美的一生……
他無法知道以後的陸初會如何選擇。
周景戎一邊為自己思及陸初的「以後」感到不可思議,一邊又覺得不安。
他來到了爺爺十三年前捐的那所小學,王校長已經由當年玉樹臨風的英俊王校變成了而今發福富態的糰子王校。
周景戎倒是一點都沒變,王校長感慨了兩句,周景戎和他關係好,狠狠自吹自擂凡爾賽了一通。
「唐詩有下落了嗎?」
「就知道你來了還得問這個。」王校長嘆了口氣,「說來也奇怪,好端端一個小姑娘,怎麼就跟人間蒸發似的,怎麼也找不到了呢?」
周景戎難掩失落。
十二年前他剛從戒同所出來,被爺爺送來這當美術老師修身養性。他在外芝蘭玉樹裝得人模狗樣的,內里的腐朽潰敗只有他自己清楚。
沒課的時候周景戎會躲開人群躺在教學樓頂睡覺,他討厭陽光篩過樹葉漏下的光斑,他想把樓下開得正盛的薔薇揉碎狠狠踩進泥里,因為這些東西都比他明艷。
某一天快睡著的時候周景戎聽到了一陣小孩的哭聲,學校小孩兒多,躲起來哭個一兩個不算稀奇,周景戎煩躁地捂住耳朵懶得管。
沒想到那小孩跟死了親爹似的撕心裂肺哭得肝腸寸斷,周景戎被吵得睡不著氣得恨不得把這小破孩扔下去。順著哭聲拐過去,沒想到是個七八歲的小姑娘,白色蓬蓬裙被刮破弄得髒兮兮的。
原來是因為裙子破了,小孩就是小孩,這種事也值得哭一哭。
小姑娘長得玉雪可愛,白嫩嫩的小臉蛋子像是能一把掐出水似的。周景戎所有的憤憤瞬間壓回肚子裡,想起自己這會兒還是個光榮的人民教師,就笑了笑,「小丫頭,你在這裡做什麼?有什麼好哭的?」
誰料那小姑娘被他一說哭得更凶了,像是要用眼淚把他掩了似的,等到她終於哭累了周景戎也徹底心累了,「所以你裙子是怎麼破的,你別哭了我給你買新的好麼?」
「不是裙子……」
沒頭沒腦的,周景戎沒反應過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