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仆是霜嚴宗特有的侍奉僕役,霜嚴宗的外門僕役,都是這種被故意剪去舌頭或毒啞的人。
他們年紀小的才十四五歲,年長的像給他們送飯這位,就已經是兩鬢斑白、瞧著約莫五十歲。
這些啞仆要麼是內門犯了重罪的弟子,要麼就是從外面抓回來的大罪之人和姦惡之徒。
除了飯菜,啞仆還給他們送來了霜嚴宗特有的一種酥茶。大紅托盤上擺有一套的錫制茶具,三個小碟子裡,還裝有黃糖、桂圓、枸杞和椒鹽。
啞仆將托盤放到桌子上,對著他二人比劃了一下,示意那把錫壺有些燙,然後就恭敬退了下去。
年少時的小徒弟,十分不贊同霜嚴宗的做法,認為再是奸惡之徒,也不該擅自動用私刑懲罰。
如今七八年過去,卿乙偷偷觀瞧,發現鄔有期雖不似少年時那般義憤填膺、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但在啞仆遞給他東西的時候,他還是客客氣氣地道了謝,
「想什麼呢?」
鄔有期的聲音將他的思緒拉回現實,卿乙轉頭去看,發現小徒弟已經自顧自給他添好了一盞甜酥茶。
放了桂圓紅棗的錫碗裡,有些棕黃色的酥茶散發著一股熟悉的奶香,是雪山氂牛。
鄔有期給他布置完後,自顧自地倒了一盞鹹的,喝了兩口後,才輕聲道:
「午後,我要出去一趟,你待在這小院裡,不要亂跑,莫叫他們瞧出什麼端倪。」
「若實在無聊,」鄔有期想了想,隨手變戲法般掏出幾本花花綠綠的本子,「就瞧瞧這些小畫書。」
卿乙怔愣片刻,抿抿嘴,伸手揪住了鄔有期的袖擺,「哥哥要去哪?我也要去。」
這一路上相處,他已經越來越習慣這個稱呼,從前喊出口後還會耳廓發燙,現在卻能面不改色了。
鄔有期看了一眼他捉住袖擺的手,臉上又洋溢起那等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他抬手揉了揉顧清倚的腦袋:
「你乖,我去的地方極寒,你受不得。」
玄冰來自上古,一方大小沉入深海,就能凍結一大片的海水,鄔有期也沒有十足把握能全身而退、不被凍傷。
卿乙緩慢地眨了眨眼,最終鬆開了鄔有期的袖子、耷拉下腦袋,「那你……哥哥你要當心。」
鄔有期點點頭,又順了順他披散的烏黑長髮,留下一道作偽的虛影,就直飛向那凍結沉船的海面。
而卿乙目送著小徒弟的身形消失在窗扇盡頭後,垂眸掃了眼桌上那些不入流的畫冊:
大約是小徒弟在京城的書鋪買的,裡頭記載了不少人間的趣聞,還有些講痴男怨女、情愛繾綣的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