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多看,顛簸中傷眼。我一句句解釋給你,你聽好了。」
——
車行中途確實顛簸得看不了書。
一本道德經,經義幽微奧妙。荀玄微熟諳老莊學說,講解時並不只限於一本書,而是抓著關鍵處旁徵博引,仿佛在一片榕樹林中抓住一處粗壯枝幹,順藤便能夠延伸到另一處枝幹,條理清晰,脈絡分明。
阮朝汐聽得入了神,還要他繼續往下講,荀玄微喝了口茶,潤了潤嗓,不肯再說了。
「真當我是教書先生了?」他捲起布簾,「看看外面,日頭都往西了。即便是教書先生,也沒有從早上說到晚上的道理。今日到這裡,明日繼續。」
嘴裡說著拒絕的話,指尖卻繾綣著圈著她的發尾不放。
「行進中途無趣,可要我撫琴給你聽?」
阮朝汐搖頭,「顛簸得煩悶欲吐。不想聽琴,想學趕車。這段官道確實坑窪不平,如果實在不放心的話,可以叫李奕臣駕車,我坐在他邊上先看起來。」
荀玄微極好聲氣地哄了幾句,但無論她怎麼請求,就是不鬆口。
「看那邊。」荀玄微有意引開注意,引她去看某處野林,「那片林子高處有幾群兀鷲徘徊不去。兀鷲食腐,林子裡有不少屍體。或許發生了流寇截殺車隊的惡事。」
阮朝汐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過去,視線專注地盯著遠處野林高空盤旋的兀鷲。距離過遠了,不注意細看的話,會當做是鷹。
「多少規模的車隊才安全?」她盯著兀鷲問,「非要我們這麼大規模的車隊出行才算安全麼?」
「要問安全與否,你需先知道路上的威脅是什麼。」荀玄微也望著遠處盤旋不去的兀鷲。
「中原連年征戰,出行最大的威脅,當然是遇到戰事。我們這種規模的車隊出行,若不幸遭遇了朝廷大軍攻打各處豪強勢力,動輒十萬八萬兵力,幾千部曲不足以保障安全。這就是為什麼中原士族前幾年經常傳出名士殞身的悲訊。」
「但各處豪強已經被擊潰了。楊先生課上說的。中原各州已經一統,不會再有戰事了。」
「不錯,中原再無大規模戰事,我們這種規模的車隊出行,足以保證安全。因此我才帶你出來遊歷。但你也需知道,「擊潰豪強」四個字意味著什麼。」
荀玄微耐心地和她解釋,「比方說前幾年盤踞青州的豪強左莘之,號稱握有十萬軍。被朝廷擊潰後,匆忙南渡,南邊朝廷封了他官職。但潰兵不見得都跟隨南渡。去了何處?」
他抬手一指野林,「散落青州各處,化為流寇。」
阮朝汐隨他的動作看向遠處野林,視線裡帶了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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